而溃军们看到一声银甲的文鸯,又纷纷鼓起勇气,朝着蒙虓猛攻。
战场再度发生变化。
杨峥正率领重骑扫荡战场,却不料东面喊杀声震天。
敌人只是溃败,若然文鸯、庞会逃回灞水营垒,这场胜利就始终差点东西。
真正死在战场上的敌军,不过十之二三,剩下的全都溃散了。
文鸯、庞会身边聚集着大量溃兵,让他们回去重振旗鼓,这场大战的最终结局难以预料。
很可能自己去夹击王基,文鸯、庞会再来夹击自己。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换马,随我擒杀庞会、文鸯!”
“唯!”骑兵们纷纷换上无甲马,将力竭的战马留在原地,由步卒看管。
文鸯、庞会……
杨峥心中默默念着两人的名字,一个天下神将,一个是老相识。
战场之上,溃兵们有了文鸯仿佛又被注入了勇气,连庞会都活跃起来,身边溃兵越聚越多。
蒙虓和刘珩的骑兵只能在两翼截杀。
虽然杀伤不少,但终究不能阻挡这股溃军的求生之心,只要逃到灞水,就会有人接应。
大军且战且走。
无数人倒在东归的路途之上,然后被战马一次次的践踏。
终于,刘珩与蒙虓的骑兵再次凿穿中军。
将千余人留在后面。
“文将军救我!”溃兵们抱着最后的希望。
文鸯扬起钢鞭,准备杀回阵中,却被庞会拉住了缰绳,“你我二人若能逃回灞水大营,便可重整旗鼓,切不可在此拖延!”
文鸯皱起了眉头,一把甩开庞会,“士卒以我等为将主,不可负也,要走你走,某定要救他们!”
庞会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道:“壮哉,次骞!你且去,某在外接应。”
文鸯不疑有他,从士卒手中接过一杆长矛,“庞将军稍待,某去去便会。”
拨转马头,引着十余骑,转身向重围杀去。
庞会看着他的背影,脸色逐渐阴沉,也催动战马,“走!”
文鸯是向西,而他则是向东。
身边亲骑一愣,“将军不是要接应文将军吗?”
“愚不可及,他自寻死,你们还要陪葬不成,只要活着,总有为次骞报仇雪恨的机会!”庞会一脸的悲戚,仿佛在哀悼一个阵亡的袍泽。
亲骑们面面相觑,但生路就在眼前,谁也不愿再回去送死了。
老虎来了,跑的不快不要紧,只要跑过队友就行了。
其实以他们的速度,在逃回灞水大营前,就会被骑兵一口一口截杀干净。
与其都死在截杀之中,不如自己活着回去。
这是文鸯自找的,所以庞会心安理得……
骑兵里三层外三层盘旋着将他围在垓心,长矛乱刺,身边士卒越来越少。
大战断断续续持续了近三个时辰,饶是文鸯这种神将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纵然他还能再战,胯下战马早已力竭,中了十几矛,长嘶一声,轰然倒下。
“庞会——”文鸯怒吼了一声,乱发飞舞,仿佛匣中猛虎。
却没有任何响应之声。
“次骞与某同为谯沛子弟,曹大将军故旧,为何不与某同举义旗,清剿司马氏?”这时骑兵收起长矛,一道温和而威严的声音传来。
困兽
比起东面战场,夹城南围大战更为惨烈。
司马孚与王基都清楚的知道此战意味着什么。
不打破对长安的封锁,这座城池迟早被困死。
其实今年以来,长安已经出现了这种趋势。
粮食短缺,人心不稳。
凉州军一次一次大摇大摆的掳掠,极大震动了城中军心民心。
不敢出城,就不能耕种。
对长安城中十几万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士卒要吃,青壮要吃,百姓也要吃。
全靠司马孚以太尉之尊,许下无数承诺,才把长安城稳住了。
实际上,王基并不主张现在发动猛攻,企图以长安城消耗凉州军几个月,待其精疲力尽,然后一鼓作气,四万中军与长安城的数万士卒青壮内外夹击,毕其功于一役!
但夹城立起来之后,长安城中一片惊惶。
百姓和士卒看不到天下大势,也看不到王基的四万大军,但他们只看到了耀武扬威无穷无尽的凉州军,以及城外高高土山上的三面“杨”字牙纛。
人心士气一再低落。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守军对凉州军的畏惧之心越来越大。
司马孚知道,长安城撑不到几个月了。
所以才不得不联系王基,提前发动猛攻。
只是,明明凉州军被王基巧计调往东面战场,但兵力空虚的南围仍然固若金汤。
土垒上,数十架床弩给了魏军巨大冲击力。
盾牌、盔甲失去了作用,一矢射来,能将两名士卒钉在地上。
这只是第一道打击。
第二道是鹿角,一半埋入土中,前端如尖牙向外。
第三道则是土垒两侧的沟壑,与土垒的落差接近一丈,只要魏军冲入其中,土垒上落石、箭雨、火油滚滚而下。
张特将此地打造成了血肉磨盘。
自古围城围三阙一。
王基当然可以不进攻南围,选择渡过潏水,绕至长安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