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关只是锦上添花,但若是蜀军兵临长安城下,则会震动天下。
就算当年诸葛武侯北伐,也没有兵临长安城下。
“那么围歼邓艾的时机已经到来!”骑着乌羽的杨峥沉声道。
萧关看似是邓艾的机会,实则也是邓艾的牢笼。
杨峥弄死邓艾之心越来越强烈。
搞死他,杜预的大战略才能真正落地。
不然以邓艾的德性,肯定会把萧关弄成另一个铁桶。
这也是他最恶心的地方。
在风雪中行了五日,才堪堪赶到萧关,关墙上已经换上了“邓”字大旗。
一杆安西将军邓的大旗插在城楼之上。
白色的山,白色的城墙,白色的大地向远方无限延伸。
悠长号角声伴随风雪一起呜咽。
常说秋风萧瑟,而冬雪更加肃杀。
天地间只有冰冷。
“属下愧对将军!”姜伐野双膝直接跪在雪地里,一脸愧疚。
让自己名义上的丈人跪在自己面前,多少有些不合适,杨峥赶紧扶起,“邓艾趁风雪而夜袭,你敌不过在所难免,按照军法,本将现在削去你东中郎将之职,你可有异议?”
不管怎么说,丢城失地之罪无论如何都圆不过去。
为将之道,赏罚必信,为君之道也是如此。
如果连姜伐野这种身份的人都能受处罚,军中其他人自不必说,间接严肃军法。
“属下领罪!”姜伐野倒也坦然。
杨峥颇感欣慰,看来这个丈人没有白疼。
吃一堑长一智,现在跌下去,以后还是会再起。
“报将军,皇甫氏、张氏、伍氏求问何时攻城?”冰天雪地中,斥候飞奔来报。
“萧关内外皆被我军围困,邓艾已陷入死地!”庞青道。
杨峥眺望着萧关城墙。
上面早已铺了一层亮晶晶的冰墙,既然是死城,这种天气攻城其实没有必要,而且城上的粮食本就不多。
与其费力不讨好的攻城,还不如围点打援,吃掉陇右的三股援军!
“安营扎寨,现在该着急的是邓艾,而不是我们!”杨峥搓着手道。
这种天气,缺衣少食,邓艾能撑多久?
天性
榆中。
卫瓘等这个机会已经很长时间了。
不过邓艾人虽然走了,他的坞堡关塞仍在。
陇右仍有相当兵力与青壮。
“三日之前,南中郎将尹春已经按照先生的建议,大举反攻。”孙阳恭敬的站在卫瓘身后。
接触时间越长,便越能体会此人智谋之精深。
“那么我们也该动手了,传令榆中之军,进攻南安!”
“唯!”
大军早已枕戈待旦,风雪中,万余亲卫营士卒持矛肃立,身上披着白雪,仿佛一座座陷入沉睡的石像。
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早已穿过风雪。
“我凉州有此等虎狼之师,天下何城不可克之?何军不能破之?”卫瓘忍不住感慨道,“十二转军功,当真这乱世之利器也!”
羌人原本在他眼中只是茹毛饮血的野兽,固然凶猛,固然剽悍,但遇上真正的精锐,其实不堪一击。
很多时候,不是你生猛就能成事的,汉军、魏军也不缺勇武。
能把一盘散沙的羌人捏成整体,死心塌地的抛头颅洒热血,这世上能做几人想?
这才是杨峥最吸引卫瓘的地方。
现在河西的鲜卑、匈奴、羌胡诸部,也将如河湟羌人一般,入杨峥彀中。
“这将是一个有趣的时代!”卫瓘笑道。
“先生?”旁边孙阳不解。
卫瓘笑着挥挥手,“起兵!”
“起兵!”
“起兵!”
传令兵们穿过长街、穿过巷道,大声呼喊着。
蓦地,一座座石像仿佛苏醒一般,簌簌抖落身上的积雪,露出杀气腾腾的双眼,以及闪着白芒的刀矛。
混沌的天地间,仿佛忽然亮起一抹剑光!
卫瓘是书法大家,亦是不错的剑手。
不动则已,动如雷霆。
邓艾苦心孤诣经营的坞堡、关塞,被刺开一道缺口,然后摧枯拉朽一般刺入南安的心脏——豲道。
如同一颗陨石坠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湖水之中,整个陇右瞬间沸腾起来。
豪强们仿佛收到某种讯号,纷纷起事。
从广魏到南安,从南安到陇西,从陇西到天水……
豪强们仿佛一头头饥饿的野兽,从内部撕开邓艾打造的铁桶防线。
同一时间,尹春率周旨、李特、邵通、龚羽等将,统领两万府兵、屯田奴隶渡过黄河。
陇右很多守军原本就是豪强家的子弟,一声招呼,坞堡、关塞、城池大门打开,乱军一拥而入……
甘露二年二月初三,狄道陷落。
初六,豲道陷落。
十七日,平襄陷落,十九日,略阳陷落,二十五日,上邽陷落,二十七日祁山堡陷落,三月初五,街亭陷落……
凉州军来势汹汹,整个陇右仿佛被潮水淹过一般,一座座重镇落入凉州军手中。
很多百姓前一晚还在家中安睡,第二日城墙上旗帜已经换了。
仿佛发生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一列列盔甲鲜明的凉州军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城中,他们才知道天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