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是因为邓艾,这是司马家最锋利的爪牙。
其二,自己拿下陇右,可作为进攻关中的跳板,反之,也能成为司马昭进攻河西的跳板,再让邓艾经营几年,司马昭反手几十万大军来个泰山压顶……
越是毫无花俏,威力就越大。
邓艾若不出手,采取守势,则杨峥只能强攻,即便拿下陇右,也必将血流成河。
“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莫非邓艾察觉了什么?”
“应该不是,以伯玉之能,应该不会露出破绽。”杜预也是一脸疑惑。
“那么会不会是司马孚或者司马昭令其隐忍?”杨峥说道。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邓艾是报仇心切,司马孚却是万年的老乌龟,跟司马懿一脉相承。
司马昭虽然在兵略上略有欠缺,但大局观是有的。
自己指着司马家的鼻子骂,他都能忍下来。
“应该不出将军所料。”杜预道。
若真是如此,问题就有麻烦了。
邓艾缩在陇右,那些中小豪强们未必敢动。
“军国大事,不可心浮气躁,将军不妨忍耐一时,静观其变,时机总会到来的。”杜预安慰道。
大雪天的,杨峥也不愿士卒去跟邓艾死磕。
现在的形势,自己是穿鞋的,邓艾是光着脚。
再说邓艾也六十好几了,说不定哪天就自己升天了。
狄道城中。
邓艾也在盯着地图。
其实长安、洛阳都没有特别命令传来,司马昭其实对邓艾并没有多上心,他心思更多的在士族身上。
是邓艾自己嗅到了危机。
而且,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也没想过进攻金城,与杨峥在河西死磕。
别人能看到的,邓艾不可能看不到。
老而不死是为贼,有些人年纪大了,身体、思想都会迟钝,但邓艾常年躬耕垄亩,一身武艺也从不松懈,故而身体很好,思想也未僵化,嗅觉更是灵敏。
“大军集结,父亲为何按兵不动?”邓忠比邓艾更为着急。
“黄河每年十二月至二月间封冻,杨峥不会不知道。”
“他知道又能如何?”邓忠不解。
邓艾转过脸望着自己的儿子,“你勇武有余,智谋不足,忘了两年前杨峥是怎么击败郭淮的?”
邓忠一思索,“趁黄河结冰,骑兵夜渡,冲击郭都督本阵。”
“不错,杨峥利用过黄河一次,岂会不知黄河会在这个时候结冰,而他却一丝防备都没有。”
“杨儿必定是诱我渡河,金城郡内必定有伏兵!”段灼脱口而出。
邓忠怒骂道:“杨贼好生狡诈,当年在沨中,就应该取了此贼首级!”
邓艾却笑了,“此等雕虫小技,也来图我,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他真以为某这几个月进攻金城是怒火攻心?错了,某正是要给他这种错觉,以为某必定驱兵过河,与其决一生死。”
“将军之谋难道不在金城?”段灼沉思道。
“当然不是,即便拿下金城又能如何?金城背后有西平,西平背后有武威,以陇右兵力,根本无法诛灭杨贼。”
“那么都督欲取何地?”段灼道。
邓艾刚刚被升为安西将军,陇右都督。
“安定、萧关!”邓艾沉声道。
邓忠与段灼同时长吸一口气。
段灼拱手道:“贼之要害,不在金城,而在安定,拿下安定,可将西贼挡于黄河以西,都督妙计。”
冰天雪地,奇兵穿过陇山,奇袭萧关之后。
别人或许做不到,邓艾却一定能。
“萧关在手,长安无忧,我军进退自如,届时大将军引倾国之兵而来,杨贼必死无疑!”邓忠笑道。
邓艾一脸倨傲道:“姜维、杨峥固一时之雄儿也,惜乎,与某相值,故穷耳。大将军若是能以雍凉之事付我,不出三年,某定能扫平凉州,生擒杨峥满门献与洛阳!”
迟暮
雍凉陷入诡异的平静之中。
谁也没有出手。
杨峥深知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沉住气。
但洛阳和淮南却没有沉住气。
甘露元年年底,洛阳下诏升诸葛诞为司空,调入中枢。
司马懿当年对付曹爽、夏侯玄、王凌都是这招,可谓是司马家的祖传绝技。
这些人三族的坟头草已经换了五六茬。
招用多了,也就不灵了。
诸葛诞非常不配合,坚决不愿意进坟,也不肯坟头长草,上书推辞道:王文舒(王昶)功劳在我之上,我诸葛诞算老几,要当司空也是他当。
谋士焦彝提醒道:“合肥尚有乐綝、庞会,君侯当提大兵灭之。”
诸葛诞冷笑道:“区区乐綝、庞会何用大兵?”
当年王凌起兵攻打司马懿,就是因为没有管身为扬州刺史诸葛诞。
导致诸葛诞袭取寿春,让王凌后退无门,只得乖乖投降。
现在诸葛诞跟王凌处境一样,自然不会忘记司马家的家奴扬州刺史乐綝。
遂引数百亲兵至合肥,守军欲闭门,诸葛诞扬指怒叱:“卿非我故吏邪。”
诸葛诞为扬州刺史十余年,门生故吏多如牛毛。
而乐綝上任不到一年,恩信未立,人心未附。
合肥城门大开,诸葛诞领兵而进,乐綝逃上城楼,却被诸葛诞的人揪出,当街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