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高句丽是因为有利益在。
同样,站在自己这一面也是因为利益。
杨峥早就不是几句话就被糊弄的小年轻。
秃发部不站在自己这一面,下一个挨打的肯定是他们。
高昌太远,河套就在眼前。
所以秃发部先来上个投名状,大家自己人,不用打。
杨峥心中顿时涌起荒谬感,同文同种的高昌把自己当贼一样防着,秃发鲜卑却对自己敞开大门。
不过,这也正说明秃发寿阗的高明。
这些年杨峥在西北也打出了名声,连郭淮都灭了,试问雍凉这块地儿,还有谁敢跳?
与现在的自己作对,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了。
杨峥望向左右,杜预、卫瓘都轻轻点头。
“秃发族主有此心,本将甚是欣慰,请转告族主,他日大魏兴复,定不会忘记你们秃发部。”
“谢将军!”使者半跪于地。
杨峥挥挥手,“带使者好生休息。”
自有亲卫领命陪同而去。
“秃发寿阗听命于将军,是惧将军之威势,行缓兵之计,免刀兵之灾,数年之内,雍凉无大战,所以才愿听调遣。”卫瓘思索之后道。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有大战,难道就没小战吗?”杨峥笑道。
卫瓘眼珠子骨碌碌转起来,“若是小战,我军吃肉,秃发部也能跟着喝汤,趁机壮大。”
原来是打这个算盘。
这年头鲜卑人也这么奸诈了吗?
杜预沉声道:“虽然如此,彼投诚而来,我不可不纳,否则凉州羌胡、草原诸部必生疑心,西套之战将军已然立威,下一步则是立信,取信于羌胡、鲜卑,取信于雍凉。”
从汉朝起,武威的很多羌胡都是官府治下编户。
即便现在,鲜卑、羌胡、卢水诸部也在上缴赋税。
很多西域胡部也不是存心要造反,只想寻求一处太平之地,安安稳稳过日子。
对这些人一刀切,不是长久之道。
再说把这些羌胡都杀光了,就能太平吗?
这就是在挥刀自宫,只会引起更大的动乱。
跟对付士家豪强一样,羌胡鲜卑也可以一边打压、一边拉拢,为我所用,尽可能的吸收所有力量壮大自己。
不然一个疲敝的凉州怎么跟中原对抗?
整合
春末夏初,草原进入最生机勃勃的时节。
不是太冷,也不太热。
阳光灿烂而温和,风永不止息,宛如女人的手。
嫩草没过马蹄,与湛蓝的天空远方相接。
牧民灰白色的帐篷点缀其间。
谷水河仿佛玉带一样从冷龙岭大雪山上蜿蜒而下,汇入休屠泽中,滋养出数十条支流,在武威之北形成大片草原。
时常可见野马群、野驴群、黄羊群穿梭其间。
匈奴失去武威,从此分裂成东匈奴和西匈奴。
然而这些年,中原内乱,羌胡匈奴鲜卑,又逐渐迁回此地。
一支百人的骑兵小队沿着谷水河飞奔。
黑色旌旗之上,写着一个血红的“杨”字,在风中宛如黑红烈焰一般燃烧。
马背上的骑兵,穿着狰狞的盔甲,锋利的长槊仿佛野兽伸出的爪牙,每人腰间挎着一把环首刀,高傲的眼神仿佛在巡视自己领地。
草丛中忽然窜出一只肥硕金鼠,没跑几步,便被一支羽箭钉在草地上。
牧民们惊恐的逃入自己帐篷中。
几个白发牧民看着这支骑兵,眼神敬畏的匍匐在地。
“镇西将军召诸部首领入姑臧,不至者灭族!”最前的一名骑兵怒吼道。
后面的几骑再以羌言、匈奴言重复一次。
目光如剑一般扫过众人。
无人敢与之对视。
念完之后,呼啸而去。
一肩膀上披着狼皮的壮汉望着铁骑北去的方向,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忧虑。
几个白发老者赶来,“姑臧城里来了头天狼,贺兰山东面的鹿结部男人被屠杀的两万余众,活着的人全部成了奴隶,我们屠各部还比不上鲜卑人,大人一定要慎重。”
“我们离开休屠泽,逃入漠北如何?”
“漠北已经成了鲜卑人的地盘,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我们观察过那个汉人的镇西将军,你顺着他,他反而敬你,若是违逆,鸡犬不留。”
“若是顺着他,我们屠各部岂不是从此消失了?我不甘心。”
“若是不顺着他,屠各部也会消失。”几个匈奴老者的目光悲凉而深邃,“就算没有这头天狼,屠各部也快消失了,看看周围,鲜卑人越来越多,我们的土地越来越少,听说他治下的羌人、胡人日子都过的不错,我们若是不同意,这头天狼就会率领其他饿狼吃掉我们的血肉,啃掉我们的骨头!”
“听说连河套的秃发部都臣服了,你又能如何?”
男人全身一震,眼神从不甘、愤怒转为悲凉,最终平静下来,“我去姑臧。”
同样的场景也在武威别的地方上演着。
三十一支这样的骑兵分散各地。
由亲卫营的屯长领头,带上一名宣义郎,配上百名精锐,最骏的马,最利的长槊,最精良的盔甲,再配上强弓硬弩,即便千人的部落骑兵,也挡不住他们的正面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