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雪天里随着寒风一起呜咽。
这不是战争,而是屠杀。
站在营外观望的杨峥,撇了撇嘴角,这时代一个势力的崛起必然踩在其他势力之上,一个族群的兴起,必然建立在另一个或者几个族群的苦难之上。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心生怜悯,但这么多年见得多了,也就适应了。
倘若自己被敌人击败,下场只会比眼前更凄惨。
在野兽丛林中想活下去,就必须吃掉其他野兽,变成最强大的那只。
而只有你强大了,才有资格以道德和仁义来装点自己。
以现在的西平军对付这些羌胡,实在是有些欺负人了。
士气、战力、装备、编制,都不在一个档次。
此时的鲜卑人还未脱离部落性质,与其说是兵,还不如说是牧民。
还是一群没有战马,没有准备的牧民。
“将军!”身边刘珩、林森等亲兵也跃跃欲试。
杨峥挥挥手,“去吧。”
“哈!”刘珩大喜,一把扯掉身上的盔甲,虬结的肌肉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未愈合。
其他亲兵也有样学样,扯掉盔甲,一手提着环首刀,一手提着盾牌,冲入敌营之中。
惨叫与哭嚎持续了一整夜。
杨峥也在营外站了一夜,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回想起自己刚来时的单纯模样,简直不敢相信现在的自己。
天亮之时,血水缓缓从营中流出,仿佛一条条缓缓蠕动的溪流,然后被冻结。
浓烈的血腥气味弥漫整个清晨。
“传我将令,封刀。”
传令兵飞散而去,“将军有令,封刀!”
“封刀!”
“封刀!”
营中也响起军官们的喝令声。
到了中午,一队队眼神麻木的青壮男女被押送出来,仿佛他们的灵魂在昨夜被狼群吞噬。
一颗颗人头堆积在高丘之上,空洞的眼神望着前方,三座京观朝向三个方向,一座北望,一座朝向东北,一座朝向东面。
失去头颅的尸体则被直接抛入黄河之中。
解冻之后,会顺流而下,让下游前套、后套的其他部落看到。
凶名
几列衣着相对华丽的男人被推出。
三四百人被按在杨峥马蹄前,跪在雪地里。
每个族群都有贵人和平民。
一个身躯肥硕的男人剧烈挣扎着,一张肥脸不断抖动,干裂的嘴唇也随之颤抖,“杨峥,你如此残暴好杀,不怕天谴吗?”
“天谴?”杨峥笑了一声。
真有天谴,司马家就不会夺得天下。
真有天谴,几十年后就不会有五胡乱华。
真有天谴,汉女就不会成为两脚羊!
刀既然在我手中,为何不杀?
身处这个时代,怎能不杀?
“那就请你去问一问老天,天谴何时降于吾身!”拍动马腹,黑羽向前,杨峥拔出环首刀,轻轻挥落,刀光一闪,肥硕的人头就滚落在雪地里。
不是杨峥真的残暴好杀,而是要杀鸡儆猴,先把牌子立起来,让那些潜在的敌人掂量掂量自己的成色。
一缕鲜血溅在杨峥脸上,让他瞬间变得无比狰狞起来,“皆斩!”
黑羽昂首而起,冲着苍白天空发出一连串高亢的嘶鸣。
很多鲜卑人听不懂杨峥的话,却看得懂杨峥的意思,纷纷哭泣起来。
但哭泣并没有阻止死亡的降临。
“那么上河当留谁镇守呢?”杨峥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盯着彭护。
彭护全身一颤,“全凭将军做主。”
从昨日起,彭护看杨峥的眼神就发生某种变化。
如果是以前的敬畏有些漫不经心,现在就是小心翼翼了。
跟聪明人说再多掏心窝子的话都没用。
杨峥大笑了一声,“蒙虓,以后你为北面副统制,镇守西套!”
彭护有自己的族群,杨峥自然不会将这么肥沃的土地转手给他。
而蒙虓虽然是秦胡族长,但秦胡早已融入西平军中,成为杨峥最忠实的簇拥者。
杨峥麾下忠诚度排在第一的是賨人,第二就是秦胡。
彭护继续这么拥着彭部,也不是不行,但必然会被边缘化。
选择权在他自己。
击破高平川,剩下的就是几座羌胡占据的城池了。
北地郡就是当年的义渠国核心之地,秦汉时有十九县,分列黄河两岸。
汉末三国乱世,汉人势力回缩,河套沦为羌胡们的乐园,但羌胡不擅治理,大部分城池都废弃了。
最强大的鹿结部被屠灭,深深震撼到了其他小部落。
杨峥兵锋所指,要么俯首投降,要么弃城而去。
马领、灵武、眴衍、方渠、义渠相继被收回,不过都只剩些残垣断壁。
没有人口也就没有修复的必要。
只能以后先修成坞堡。
唯一还算有些样子的城池只剩一座富平,那也是因为城中还有大量汉人,能偶尔修葺一番,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百多年的风吹雨打,城墙早已千疮百孔。
但正是这座富平,一直不投降。
非要杨峥领着人马驱赶俘虏至城下。
“平西将军有令,酉时一刻,城门不开,鸡犬不留!”数千士卒在城外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