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斩杀此人,则断凉州一臂,我们也可报效将军!”孟观斩金截铁道。
庞青年纪只有十七,不过稳重却是天生的,早年经历过苦难,在饿死冻死的边缘徘徊过的人,自然比常人老成一些,“卫瓘此人心机深沉,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我们应该仔细谋划。”
孟观不禁刮目相看,“你有何想法?”
同为青营出身,天然的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庞青思索了一番,向孟观拱手道:“才疏学浅,胸中无一策。”
孟观笑了笑,知道他是谦虚,摸着下巴,仔细思考起来,此前在赀虏,也做过类似之事,挑动赀虏诸部自相残杀。
但现在的难度显然要高太多了。
卫瓘手上是一支装备精良的精兵,而卫瓘本人也足智多谋。
别看乱民们弄得热火朝天,真打起来,必然不是对手。
孟观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五百精骑。
敌在明,我在暗,机会还是有的。
但就看如何抓住了。
“声东击西!”孟观笑道。
“令敌疲于奔命,然后寻衅一击致命!”庞青其实与孟观想的差不多。
孟观大笑道:“哈哈,仁佑以后有何建议,但说无妨。”
武威的野火,仿佛无穷无尽,怎么都扑不灭。
今天是鸾鸟,明日是揟次,后日就有一支乱军奔向姑臧城。
这些乌合之众固然无法攻破城池。
但打破豪强们的庄园坞堡,裹挟屯田客和家奴,有时还是能做到的。
正如卫瓘预料的一般,流贼的势头越来越大。
在袭取了庄园坞堡之后,滚雪球一般壮大起来,装备也在不断革新之中。
前两日还拿着耒耜、锄头,衣衫褴褛。
这两日,已经扛起了长矛、环首刀,披着皮甲,有些人还穿上了铁甲,掏出了弩机……
甚至有两股流贼弄出了骑兵,派出了斥候!
武威羌胡固然剽悍,但汉民也不是易与之辈,能在西北生存之人,骨子里都有一股狼性,抄起刀子砍人,比羌胡还要凶残。
在击溃了四五股流贼之后,卫瓘越来越感觉不妙了。
流贼变得越来越狡猾,不仅难打,相互之间隐隐有种联系。
卫瓘攻其中一股流贼,背后就出现三股,如跗骨之蛆。
刚刚击溃西面的流贼,东面又崛起了一伙儿。
当初掳掠的流民青壮,分散在各屯田中,现在全都成了流贼的兵源。
“不能这么打了!”在击溃一伙儿流贼之后,看着人困马乏伤痕累累的士卒,卫瓘猛然醒悟过来,“扎营立寨,原地休整。”
不斩断背后连着的那根线,这场叛乱永无止息。
“速去媪围,请胡刺史回军!”卫瓘把自己的信递给亲兵,“你带一百骑兵前去,务必送达!”
“唯!”亲兵领命而去。
但卫瓘仍觉得不放心,又派出三波人马,前去送信。
还派出大量斥候,哨探四面八方。
第二日,斥候只回来一半,还是带着伤。
“报司马,我军周边有大量敌骑哨探。”
“东南西北都有?”
“正是。”
帐中诸人皆惶恐不安。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意味着狼盯上来了。
卫瓘却忽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再探!”
脸上笑着,但眼眸中却闪着寒光。
斥候一愣,触及他森然的目光,只能咬牙拨转马头,再次离营。
“司马,流贼人多势众,若是围住我们,何人来救?”部下担忧道。
能救援这支人马的,除了姑臧城中徐质,也就鲜卑匈奴,以及隔岸观火的豪强。
他们若是愿意救援,武威的这场民变,也不会激化成现在这个样子。
甚至流民中,就有豪强、鲜卑、匈奴伪装的,趁火打劫。
武威天高皇帝远,没有什么他们不敢做的。
“为何要他人来救?”卫瓘长舒了一口气,知道敌人是冲自己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众军一愣,看着这个佩剑的文士,皆有些迟疑。
卫瓘温声道:“诸军休整一日,明日拔营回姑臧。”
立即有人质疑道:“流贼就在眼前,若我等休整,流贼越聚越多,安能脱困回姑臧?”
“我已派人去请胡刺史引兵回援,诸位还有何疑虑?”
众人这才心安。
卫瓘下了最后一个命令,“将缴获的牛羊分给将士们,告诉他们,只要回到姑臧,胡刺史有重赏!”
虽然卫瓘不是凉州刺史,但胡奋对他言听计从。
“谢卫司马!”
一时间,全营皆喜,称颂欢笑之声大起。
卫瓘却站在营中,望着南面高高耸立的雪顶,轻声呢喃:“你想取凉州,我先断你一指!”
气盛
“卫瓘到底要做什么呢?”孟观带着斥候望着谷中的营寨,层层叠叠,互相交错,从任何一个方向进攻,都会受到其它营寨的交错攻击。
以往只听说卫瓘有谋算,却不料军略上,亦非寻常之人。
心中对他的忌惮又上升了不少。
“绝不可放过此人。”孟观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敌人在养精蓄锐、以静制动。”庞青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