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一年前就病重。”郭淮淡淡道。
郭统一愣,“这么说,太傅是装病?”
司马懿装病发动高平陵之变,影响深远。
“那是朝廷之事,与我郭家无关。”
“太傅在时,尚能顾念旧情,容忍父亲,若太傅不在了,司马师定不会容父亲。”
“旧情?”郭淮轻笑了一声,“我与太傅共事雍凉十余年,从未见他顾念过旧情,只要我活着,太傅父子便不会安心,也罢,既然太傅病了,我也该病了,雍凉之权,司马孚想拿,不妨就让他试试。”
郭统两眼一亮,“这招以退为进,不失为妙计。”
郭淮摇摇头道:“这几年为父的确身体大不如前,只是身处险位,受文皇帝重恩,进退两难。”
两人秘密商议,门外亲卫轻声道:“都督,朝廷使者贾充已至长安。”
“既然是公闾,那么就好办了。”郭统松了一口气。
郭淮却直直的盯着他,让郭统毛骨悚然,“父……父亲?”
“贾公闾谄媚之人,不足信,这些与司马家走的如此之近,其心已不在郭家,司马父子派他前来,必是试探于我!”
教诲
“以贾充试探郭淮并不是一着好棋。”
一阵微风吹入,昏黄的灯光下,司马懿的脸色跟着灯火一起摇曳起来,“郭淮必能解其中深意。”
司马师跪坐的端端正正。
“不过,让叔达出镇长安倒是一着妙手,还有新任凉州刺史,与邓士载、叔达联手,压制西平绝无问题。”司马懿又咳嗽起来,司马师赶忙拍抚,才渐渐稳定住,只不过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唯一不妥之处在于,凉州刺史能力是够了,年纪有些不够,只怕不能降服凉州诸豪右。”
“有能力就够了,不是还有邓艾吗?至于贾充,既是试探郭淮,也是试探贾充本人。”司马师笑道。
司马懿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我对邓艾一直寄以厚望,经历此败,但愿能稍抑其刚戾之性。西北终究是癣疥之疾,郭淮向来稳重,不会铤而走险,肘腋之患还是在朝廷。”
“莫非是夏侯玄?”
“非也。”司马懿指了指头顶,“上。”
司马师若有所思。
上面不仅有魏帝,还有一位郭太后。
高平陵之变,可以说是郭太后与司马懿合围曹爽。
郭太后背后也是一股势力。
而天下间最虚弱的士族,反而成了曹氏与夏侯氏。
司马懿幽幽道:“当年魏武的天下,内有心腹,外有爪牙,犹战战兢兢恭奉汉室,今朝廷权柄虽掌于我父子之手,兵权却散落四方,你素来性情沉毅,行事果决,乃是命世之才,但万事不可操之过急,以静制动方是良策,不动则胜,动则多误。”
其言甚是真切。
也像是司马懿最后的教诲。
但司马师却两眼游动,脑海中始终在想那个“上”字。
听见了,又或许故意没听见。
司马懿见他神色,眼神也黯淡下来。
“父、父亲?”司马师有些惊慌。
但司马懿却只是睡着了。
其后数日,司马懿病情时而加重,时而减缓。
宫中数十名御医就住在司马府中。
每一次病重,都吸引洛阳不少人的注意。
毕竟谁也不知道司马太傅是不是真的病重了。
西都,春耕刚刚结束。
杨峥便与鲁芝规划起府兵制。
偌大的沙盘上,西平的山川河流纤毫毕现。
从西海到西平、河曲、金城、积石山,每一处河流,每一座山谷都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这是斥候一年多的成果,每个地方都有他们的足迹。
“昔日光武帝征陇右隗嚣,伏波将军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兴云此物比伏波将军更为精妙,此物在手,天下江山尽收眼底!”鲁芝惊叹道。
“凉州、雍凉之地形也在制作当中。”杨峥还是颇为得意的。
有了这东西,就再也不怕迷路了。
这时代的很多战争,掌握地形,基本就掌握了一半的胜算。
汉击匈奴,李广动不动就迷路,而霍去病,八百骑兵就直入匈奴王庭……
曹爽伐蜀,也是败在地形之上。
“我意置十六折冲府,金城五府,西平四府,河曲四府,西海三府!每府置折冲都尉一人,左右副尉各一人,牙将、长史、兵曹、宣义令各一人,十人为什、三十人为队,百人为屯,五百人为曲,三曲一千五百人为一府!”
杨峥将小旗一一插在榆中、金城、令居、浩门、河关等地。
时间不等人,也没有试错的时间。
分土地与士卒,士卒才有守护土地的动力与积极性。
眼下西平只能立足于守。
鲁芝原本不赞成这么快实行府兵制,但听到陈泰即将调离凉州之后,也认识到时间的紧迫。
杨峥是金城太守,鲁芝是西平太守,理论上都隶属于凉州刺史部。
“此事交给我去办吧。”鲁芝一口应承下来。
杨峥天马行空的构想,想要落地,就必须有一个能镇住方方面面场子的人。
鲁芝算一个,另外一个则是杜预。
“如此就有劳伯父了。”杨峥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