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将军,邓艾军分出一部支援南营!”雨雪之夜,斥候被冻的瑟瑟发抖。
最冷的天气不是雪天,而是这种雨雪,冻雨浇在人身上,寒气渗入骨髓中。
“给他换身干净羊裘,弄些热汤。”斥候都是军中精锐,现在更是杨峥的眼和耳,他们不能出问题。
“谢将军!”斥候感激的拱手。
西城下变得喧闹起来。
敌营中也同时响起战鼓声与呐喊声,让这雨雪之夜顿时沸反盈天。
一切都在黑暗中。
杨峥看不见邓艾的动向,邓艾也不看不见杨峥的动向。
如同两头黑暗丛林中的两头野兽,只凭气息感受对方的存在。
与邓艾对垒,杨峥心中却是亢奋的。
就像剑法一样,整天闭门造车,造不出什么东西。
与低水平的对练,也只能拉低自己的水平,不会有所提升。
而只有邓艾这个等级的对手,能让杨峥快速提升。
这便是以战争学习战争。
真正的名将绝不是纸上得来的。
猛将出于卒伍,名将出于战阵。
“属下愿领一军前去拦截!”龚飞稚拱手道。
“属下也愿去!”刘珩圆眼一瞪,“你别跟我抢!”
龚飞稚讪笑两声,不自信的退后两步。
不打仗时,賨人性格一般比较温厚,很少惹是生非,几袋粮食就能让他们高兴的像个孩子。
龚飞稚也一向很少主动请命,当然也不敢跟军中一霸的刘珩争。
不过,刘珩这种性格不适合单独领军,必须在杨峥眼皮子底下,不然容易出乱子。
而且现在也没到玩命的时候。
而杨峥有心培养一下龚飞稚。
西平所有部族中,賨人与秦胡的忠诚度最高。
只能依附于杨峥。
而羌胡汉,内部各种小心思。
这一战就能看出端倪。
彭护作为自己事实上的岳父,居然第一个跳出来,跟陈泰勾勾搭搭。
幸亏陈泰没有恶意,不然来个里应外合,杨峥可以学夏侯霸,提桶跑路,舍弃西平,进入西海羌地关起门当土皇帝。
攘外必先安内。
此战之后,也该扫扫自家柜台了。
“龚飞稚领两千步骑,敌进我退,敌对我进,不需接战,牵制住这股援军!”杨峥鼓励的望向龚飞稚。
龚飞稚一震,既惊喜又感激,“属下领命。”
刘珩一脸闷闷不乐。
杨峥拍着他肩膀,“主力要留到最后,你修养精神,最后的大战,我可就靠你了!”
给点颜色,刘珩就能开染坊,大手在胸甲上猛捶,脸上乐出了花儿,“将军放心,到时候某手上狼牙棒绝不含糊!”
杨峥继续等待着。
形势偏向自己,没必要孤注一掷。
几万人的大战,并不是看谁更凶猛,而是看谁不犯错,看谁沉得住气。
兵法有云: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等待敌人暴露出软肋。
司马懿与诸葛武侯对垒的时候,双方都没有什么亮眼战绩,因为他们都很少暴露自己的弱点。
邓艾是司马父子拴在雍凉的一条疯狗,即便这次败了,回去啃两根骨头,下次再来。
然而杨峥只要败一次,一切就玩完了。
夜越来越深沉。
风声呼啸,雨雪如晦。
将士们在这漆黑的暗夜中搏杀。
南城的动静越来越大,急促的马蹄声,仿佛要震碎这漫漫长夜。
搏杀声、呐喊声穿过雨雪的封锁,缓缓飘然杨峥耳内。
失去胡家兄弟,邓艾也将独木难支,建的这些工事会把他自己困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杨峥站在城楼上,丝毫不觉得寒冷,更不觉得困乏。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斥候再次禀报:“将军,邓艾大军动了!一支向南,一支向北!”
杨峥不禁眉头一皱,向南是支援胡家兄弟,向北是干什么?
莫非想跑?
“两支各有多少人?”杨峥问道。
斥候却为难道:“夜色遮蔽,无法确定。”
自己给邓艾出了个难题,现在邓艾又给自己出了难题。
这种破天气,斥候能探知邓艾分军,就已经到了极限。
孟观带去三千步甲,蒙虓带走六千轻骑,龚飞稚又带走两千步骑,城中之军不到一万五千。
再分军,就无法形成有效攻势。
而且风险会增多。
虚者实之,实者虚之。
到底邓艾两支人马中哪一支是虚的?
或者猛攻邓艾大营?
暗夜之中,那三座坞堡也消失了踪迹,凶兽隐藏了踪迹,更令人心惊肉跳。
杨峥咬牙道:“传令诸军,不可妄动,紧守城池!”
“哎呀!”刘珩叹了一口气。
但现在杨峥已经没有心情去照顾他的想法。
以邓艾的性格,绝不会就这么提桶跑路。
大战至此,已经到了最后阶段,邓艾不会看不出胡家兄弟的重要。
自己就这么守着城池,胡家兄弟能吃就吃,不能吃,蒙虓是骑兵,人皆双马,也会撤出战场。
一句话,我就龟缩在破羌城中,你邓艾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