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敌军的兵力远远大于已方。
四万正军,加上征发的羌氐部落,汉民青壮,总兵力六万上下。
邓艾为了弄死自己,可是下了血本!
“属下领兵出击即可,何须将军亲自上阵?”孟观谏道。
“你不懂,邓艾都亲自上阵,某岂有作壁上观之理?破羌城交给你了。”骑在战马上,望着身后的五千步骑,杨峥豪气冲天。
尔虞我诈不是他擅长的,总是后知后觉,落入陷阱之中。
但战场是热血男儿的领地,这场阴谋诡计终究是要在战场上落幕。
在这残酷而公平的战场上,猎人同样也是猎物,就看谁出手快、出手狠!
“随某冲杀!”杨峥举起长槊。
“杀!杀!杀!”五千步骑举起手中的兵器怒吼。
城门再次打开,杨峥领着骑兵冲出城外。
步甲在后一列列鱼贯而出。
巨大的血腥气味迎面扑来,如同置身在屠宰场一般,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碎肉内脏。
不知不觉间,杨峥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心中早已没有丝毫波澜。
骑兵列队之后,开始小跑、加速、狂奔,迎面冲向敌人的骑兵。
空气中的血腥气味涌入肺中,刺激着杨峥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
胯下的乌羽也发出兴奋的嘶鸣。
杨峥亲自出征,除了激励士气快刀斩乱麻,也是要给自己树立无敌的强者形象。
大义名分在汉民心中太重。
杨峥要以战争告诉他们,自己是值得依靠的。
对于羌胡,自己越是强大,他们便越是忠心耿耿,反而自己弱小了,战败了,才是最危险的。
杂乱的马蹄声震动大地,仿佛两串激雷在靠近。
杨峥竖起了长槊,长槊因战马的奔驰而颤动。
敌骑也响起了羌人常见的怪啸声,仿佛一群野鸡齐鸣。
杨峥身后没有丝毫声音,也不需要任何声响来壮胆。
沉默如同积石山中欲捕猎的雪豹。
而雪豹的爪牙总是寂静无声的伸向敌人的咽喉。
咻、咻、咻……
敌骑的弓箭乱糟糟的窜上天空。
这时代还没有双马蹬。
就算有,肯定也还没扩散到羌胡骑兵之中。
在狂奔状态,稳定性极差,骑射的命中率也低的惊人。
就算命中,对披着铁甲的骑兵杀伤力有限。
唯一能打击到的就是没有披甲的战马。
但杨峥军的弩箭也到了。
不需要抛射,单手激发。
有效射程虽然只有三十步,不过杀伤力倒也不俗。
尤其对付连皮甲都不足的羌氐骑兵。
冲在最前的三十多骑倒在地上,绊倒后方十几骑,人和马发出一连串的惨叫。
两串激雷狠狠撞在一起,迸发出阵阵血光。
敌人的怪啸戛然而止,变成惨叫。
十几名敌骑在闷哼中跌落马下,然后被马蹄践踏成一滩肉泥。
乌羽如有灵性的在纷乱的战马空隙中左闪右避,助杨峥躲过了十几把砍来的长刀。
手中长槊的每一次颤动,则必然挑落一名敌骑。
羌氐骑兵虽然剽悍,但装备还是皮甲,甚至很多人没有甲胄,身上缠着几块甲片……
槊影刀光倏忽间交错而过,带起一阵阵血光。
己方倒下十三骑,而敌人倒下一百余骑。
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
羌氐骑兵在经受迎头痛击后,锋锐彪悍之气消散大半,战马的耐力也大为减缓,被步卒围拢上来。
失去速度的骑兵宛如失去獠牙的野狼。
三四个步卒大盾长矛配合着将骑兵掀翻。
很多羌氐都被生擒。
这也跟杨峥军的习性有关,当初在河湟,杀死一名羌人没有生擒的奖赏高。
而东面,蒙虓的骑兵与刘珩的步卒已经回返,反而对羌氐形成了一个半包围。
只不过邓艾的主力也杀了过来。
两杆牙纛在春日下显得分外招摇。
灰褐的步骑被身后的督战队驱赶,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然。
杨峥一窥便知其不好惹,大吼一声:“速战速决!”
骑兵拨转马头,竖起长槊,对向羌氐骑兵。
而他们正陷入步军的撕扯之中。
倒是领头之人相当果决,大吼了几声什么,剩余的千余骑兵聚集向他靠拢,在包围河陇的瞬间,向北杀去。
“不可追击!”杨峥吼道。
羌氐只是诱饵和弃子,后面的邓艾大军才是大鱼。
只不过这条大鱼来势太过凶猛,乌压压的,仿佛乌云一般遮蔽大地,杨峥的鱼竿承受不住,“撤退!”
城墙上也响起了急促的鸣金声。
投石车、弩机向密集的敌阵中发射,带起阵阵血雨和惨叫。
骑兵先行入城,步军结阵缓缓后退。
邓艾军紧咬不放,在瓮城的城门前激烈砍杀。
如果杨峥迟疑片刻,或是刚才去追杀羌氐骑兵,现在很可能已经被围死在城外。
杨峥本欲亲自断后,但被亲兵架着退回城去。
“你们!”杨峥举起马鞭,但亲兵们全都半跪在地,一副任打任罚的倔强样子。
杨峥叹了一口,擦了擦脸上的血污,“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