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赵头说的是。”
老卒们满面红光,仿佛找回往昔战场上的豪情。
隆重夜色里,烽火汹汹燃烧,照的很远,足以让西都城的人看到。
赵登以木架撑住自己的身体,身边放着长矛、弓箭、盾牌等物。
几个残手的老卒将环首刀紧紧困在手臂上,另一支手端起短矛。
十八名老卒,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俱是兴奋之色。
朦胧的夜色中,羌骑狂奔而来。
一时收不住脚,几十骑坠入护城河中。
被激流冲入北川河。
残兵们在城墙上放声大笑。
这自然引来羌人们的怒火。
箭如雨下,淅淅沥沥的落在并不宽敞的坞堡之上。
残兵们早已架起了盾牌。
片刻之后,黄土夯成的坞堡上插满羽箭,仿佛一头蛰伏在黑夜中的刺猬。
“守上两个时辰,西都城的援兵就到了!”赵登竭力的鼓舞士气。
只要看到烽火,西都城甚至不需要两个时辰就能赶来。
羌人恼羞成怒,砍伐周围树木架起一座简易浮桥,造了三架木梯。
但受地形限制,八千人肯定不可能都投入攻堡之战。
三百余羌卒鼓起勇气冲过木桥,挤在坞堡前狭窄的地势前。
城头乱箭如雨,不需要瞄准,每一箭都能准确命中。
付出三十多人的性命,羌人终于攀附在坞堡之下。
但迎接他们的是更凄惨的命运。
城上大石落下,滚落之处,带起一片的血肉。
羌人惨叫着逃回。
护城河对岸一名羌将脸色铁青,亲自持刀斩杀了一名逃兵。
刀锋一指,又是两百羌卒下马。
这一次效果比上一次好,但也只是刚刚摸上城头,就被赶了下来。
坞堡的地形实在险恶,护城河、崖壁、湍急的北川河。
坞堡前的落脚之处只有区区十几丈。
还是一个斜坡。
接连打退三次羌人的进攻,城墙上的赵登也渐渐精疲力尽。
“赵头,有两个时辰了吧?”
“还早着呢。”赵登望着东方天地间的一抹鱼肚白。
“兄弟们这杀了有五六百的羌贼吧?”
“不够不够,杀五六千还差不多!”
几人说说笑笑间,再次打退羌人的进攻。
但嘴里肚中仿佛有一团热火在燃烧。
饥饿和疲惫相辅相成。
赵登鬼使神差的掬起城墙上的血水,倒入口中。
殷红的血又顺着嘴角滴落。
其他人看着他的动作,先是一愣,然后纷纷效仿。
“痛快!”几人大笑着。
仿佛力气又回到身体中。
有些人还将鲜血涂在脸上。
烽火的映照下,这一幕被护城河边的羌人看在眼中,一个个面露惊骇之色。
羌将再度下令攻堡,但羌人们全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此情此景,令城墙上的老卒们笑的更大声了。
那羌将亲自提刀,带着一百身披铁甲的亲兵渡过护城河。
尊严
西都城早已看到坞堡的烽火。
但杜预却没派出援军,而是发动城内青壮男女上城墙协防。
自东汉以来,西平就没过上今天安稳日子,不是羌人作乱就是胡人东侵。
与陇西二地一直是汉羌大战的主战场。
百姓早已习惯烽烟战尘,觉悟都很高,没有任何怨言的走上城墙。
“兄长,坞堡……”杜展也被派上了用场。
“坞堡只有十八名残弱,敌情不明,如何出兵营救?我已派出斥候,令他们放弃坞堡,撤回西都。”
西都城兵力最为空虚,此前杜预还派了五百轻骑驰援临羌城。
现在西都城的兵力捉襟见肘起来。
坞堡与西都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那坞堡地势险要,可作阻敌之用,放弃实在有些可惜,派五百精锐,就可阻挡十倍之敌。”在杜预面前,杜展完全没有昔日的懒散模样,分析的头头是道。
“若敌人绕过坞堡,这五百精锐岂不是无用了?敌我不明,一切以西都安危为重。”
杜预虽然一身儒士常穿的鹤氅,但脸上却没有丝毫儒弱之气,该弃就弃,没有丝毫犹豫,极端的冷静让杜展感觉有些陌生。
而在他的指挥下,城墙上丝毫不乱。
火油、木石、羽箭被推上城墙,分散在各垛口,青壮在前,士卒披皮甲在后,壮妇在后运送各种物资。
被郭建经营了十几年的西平,地势虽不如临羌险要,但物资却极为充沛。
连床弩都有十二架,汉魏时期的床弩,弦大木为弓,羽矛为矢,引机发之,可远射五百步。
是以,当初的冶无戴啃下了临羌城,以及西平其他城池,唯独无法攻破西都。
杜预以长史身份亲临前线,沉着冷静感染了不少人。
一切都秩序井然。
除了杨峥的两个侍妾……
春娘和阿怜都大着肚子。
“贼人唯一的机会就是偷袭,既然西都城有了准备,贼人也就不可能破城,还望二位夫人保重身体。”杜预苦口婆心的规劝。
春娘胆小怕事,躲在阿怜背后。
但阿怜出自伐野部,自幼便能上马弯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