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曹魏军制,只有杂号将军才有资格摇旗。
但为了吸引俄何烧戈,不得不这么弄。
越往南,地势越是崎岖,冰雪山石阻道,战马已不得行,杨峥只能舍弃战马。
严苛训练的好处在此时得到体现,賨军披着甲胄、提着刀盾,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二十多里,脸不红气不喘。
西北的天,黑的比较早。
一整日风平浪静,眼见寻了个避风处安营扎寨。
嚼了又冷又硬的干粮,士卒们甲不离身的睡去。
古代战争,掌握地缘和地利,基本就赢了一半,很多路根本不是人走的。
荒山野岭间全是蛮古洪荒的苍凉。
悲怆的狼嚎声和风啸声几乎持续了一夜。
第二日,随着逐渐深入,敌人的斥候在左右若隐若现。
杨峥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小心,每走上五里,就让士卒休息半个时辰保持体力,以备不测。
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直到靠近明月峡,俄何烧戈依旧没有出现。
杨峥心中有些焦虑,又有些不安。
自己裤子都脱了,对方老是一副贞洁烈女避而不见的模样,有些不太好办啊。
现身
俄何烧戈既然躲着,杨峥也不客气,手上七百人相对而言还算装备精良,抵挡一倍的羌人应该没问题。
賨人的剽悍不在羌人之下。
因汉化的早,纪律性远在羌人之上。
明月峡北依葱花岭的峭壁,西皆积石山东麓,南接高原。
崇山峻岭间空出一道弯月型的峡谷,因此得名。
弯月形山峡的西面,还有一处小一些的山谷,应该就是姜阿刀所言的断风谷。
既然能断风,就说明能抵抗风雪。
到了此地,杨峥不得不小心了,先站住北面的高地,观察四面形势。
却只见到冰雪漫漫、沟壑莽莽、山影重重,哪里还有人影?
若不是冰雪下有冻僵的尸体,杨峥真怀疑姜阿刀是在骗自己。
明月峡一处绝地,进去容易,出来难。
不过杨峥自持背后有张特,不怕俄何烧戈堵住峡口,遂领军进入峡谷。
峡谷内,尸体层层叠叠……
几座小型京观堆在路旁。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很多人的面孔与瞳孔变成同一颜色。
冰冷、绝望、痛苦……
每座京观上还插着一杆挂着血淋淋羊头的黑幡。
羊眼中死亡的冷光凝聚不散,仿佛在盯着所有进入峡谷的人。
邪恶、阴寒而诡异……
姜阿刀又抽泣起来,周围气氛不知不觉就沉重起来。
杨峥一耳光甩了过去,“再祸乱军心,我砍了你!”
姜阿刀一个趔趄,捂着红肿的脸庞,眼神的悲戚被惧意替代,不敢再抽泣。
杨峥拔过一把环首刀递给他,“敌人杀你们,你有手有脚,不会杀他们报仇吗?扭扭捏捏的,像个男人吗?对得起你父亲吗?”
周围賨兵中也有很多跟他年纪相仿的人,杨峥不想因为他而影响自己的部下。
既然别人以杀戮对你,那就以杀戮还之!
这世道不同情眼泪,软弱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接刀!”杨峥喝令道。
姜阿刀全身一颤,终于接过环首刀,握紧,眼中迸出恨意。
杨峥拍拍他的肩膀。
走到黑帆前,一剑斩下,黑幡与羊头跌落进冰雪中。
“鬼鬼祟祟,装神弄鬼。”杨峥大声道。
白雪皑皑的山岭间,回声传荡。
一瞬间,賨兵的眼神也果决起来,京观带来的寒意被驱散。
继续向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就有人呼喊,先是羌语,后是汉言,“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又是什么人?”杨峥一马当先,左手持盾,右手持剑。
冰雪中对方沉默了稍许。
忽然一人道:“可是杨都尉?”
杨峥多次在伐野部中进出,有人认识并不奇怪。
几个羌人大汉站了出来,欣喜道:“果然是杨都尉!”
杨峥有些奇怪,这种场合不应该是姜伐野出来迎接吗?
旋即心中生出不好预感。
“伐野兄……姜族长如何了?”再叫伐野兄就有些不合适了。
“族长……受伤,昏迷未醒。”
杨峥眉头一皱,刚想进去看望姜伐野,却忽然感觉这几人有些不对,按说以自己与姜伐野的关系,这些人应该来拜见自己才对,但他们全都站在山路两边,眼神有些飘忽,右手不离腰间刀柄。
对方的气势也有些不对劲。
杨峥在战场上滚了这么多圈,对杀气敏感至极。
这些人被堵了这么久,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非但没有伤,还面色红润,说话沉稳有力。
杨峥外粗内细,前世受过太多教训,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就只能步步小心、步步谨慎。
前世今生都一样,输一次,万劫不复。
“你认识这几个人吗?”杨峥叫来姜阿刀。
姜阿刀眯着眼望向前方,语气不太确定,“认……认识?”
杨峥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在问我?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
这娃儿似乎被一巴掌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