賨营中也有羌人壮士补充。
见识过蜀军弓弩之利后,杨峥也想弄出一支弩军,但弩机对于现在的枹罕来说是高科技玩意,保养和箭支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现在的杨峥还玩不起。
两千人阵列整齐的行走在秋日的荒野间。
其中一多半人没有盔甲。
夏侯霸拨给的一千套盔甲,沨中之战损坏了三百多套。
夏侯霸麾下伤亡最重,他自己手上都有些捉襟见肘,等待长安的调拨。
杨峥只能以黑衣代之。
在武卫营老卒的约束下,这支军队倒也有几分气势。
长矛大盾,横刀立马。
大部分士卒已经见过血,羌人的剽悍,賨人的生猛,汉军的勇武,聚合成这支军队的底蕴,仿佛一股黑云席卷而下。
杨峥心中忍不住感慨,总算有些家底了。
坞堡上刀矛林立,弓弩齐备,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别看坞堡不大,防御力极为惊人,城墙高耸,角楼如牙,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乌龟。
没有大型攻城器械,两千人难以攻破。
不过杨峥本来也不是来打的,而是来恐吓。
带着六百賨甲,行至一射之地,杨峥扯着喉咙吼道:“连朝廷的命官都敢刀兵相见,尔等是民还是匪?”
新官上任三把火,说话的底气都不一样。
感觉整个坞堡都被踩在脚底下。
而坞堡上的守军畏畏缩缩,仿佛不堪忍受杨峥的气势。
大丈夫不可以一日无权,道理就在这里。
名正言顺,理直气壮。
过不多时,城墙上站出一身穿甲胄的壮汉,目光复杂的看着杨峥,“我马家堡一向遵从朝廷法令,杨都尉何必逼人太甚?”
“遵从朝廷法令?”杨峥大笑两声,“你们今年的赋税交了吗?今年徭役服了吗?”
壮汉神色明显退缩起来。
“本都尉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放下武器,所有人出城,我不为难你们。”
壮汉还在犹豫。
杨峥冷笑道:“今日不开城门,便是大魏之贼!”
以一座坞堡对抗国家,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半炷香后,堡门打开,里面的人陆陆续续走出,神色惶恐。
虽然费了些功夫,不过效果还不错。
“马端有眼无珠,请杨都尉恕罪。”壮汉半跪在杨峥面前,低着头,不敢正视。
既然出来了,就是一家人。
西北本来就是羌多汉少,能不动刀子最好。
杨峥扶起他,温言道:“无需如此,三日之后,枹罕议事。”
冬临
大多数坞主还是通情达理的。
真跟杨峥闹翻,在枹罕也混不下去。
一番威逼恐吓,所有坞主齐聚枹罕城。
“枹罕最好田地你们占了,总要给朝廷一个说法,也要给狄道夏侯将军一个交代。”杨峥军人作风,直奔主题。
“不知都尉要我等如何交代?”最年长的李家坞主李景道。
陇西李氏经秦汉几百年的浮沉,散落在雍凉各地,时至今日,已经略显衰颓。
李景是李氏分支的分支。
“羌氐都在纳赋,尔等自然不可例外。”杨峥话一出口,几个坞主顿时叫苦连天,要么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要么收成不好没有余粮。
跟他们打交道,自然要费些心力。
杨峥也不着急,找他们的本意也不在要粮。
而是要人。
团结诸夷的目的,是要为汉所用,归化为汉,手上汉民少了,核心力量就不足。
“某给你们两条路,其一,按照大魏规矩,田税官六民四,有牛自耕者平分。”
两汉田税十五税一,甚至三十税一,但这只是田税,还有算赋、口钱、力役,加起来并不低。
算赋即为人头税。
汉武帝征伐四夷,重赋于民,民产子三岁则出口钱,故民重困,至于生子辄杀。
曹魏立国,三国混战,民生凋敝,朝廷官员都有饿死的,更不用说百姓,所以赋税比两汉还重。
不过这并不是极限,到了两晋,大量田地人口被门阀圈占,朝廷无田可税,无人可役,田税直接增加到官八民二,加上各种苛捐杂税,原本已经归化的羌氐鲜卑纷纷揭竿而起。
几人的脸色直接发青。
若杨峥真按规矩来,他们肯定要掉一块肉。
“敢问都尉,第二条路……”李景怯生生道。
杨峥等的就是这个,“其二,五丁抽一,入我麾下从军,免除你们的赋税徭役,另外你们的坞堡也将在我的保护之下,若有贼侵,枹罕出兵援救。”
魏蜀吴三国基本都是施行五丁抽一法,杨峥的要求并不过分。
十二个坞主的眼神互相交替。
占着最好的土地,却不想承担责任,天下没有这种好事。
能在危机四伏的西北建立坞堡,没有一个是蠢人。
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杨峥扯着曹魏的虎皮,不怕他们不就范。
“我等愿五丁抽一。”十二个坞主迅速达成了一致。
“诸位果然明智。”从今往后这十二坞堡就算跟自己绑在一起了。
意向达成,接下来就是具体推行了。
“某以诚意待诸位,望诸位也能如此。”杨峥意味深长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