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峥从四百骑中挑选出几十个头脑灵活之人,将俘虏分散,杂居城中,每二十人编为一甲,设甲长,每五甲编为一保,设保长,每五保为一屯,设屯长。
条件简陋,人手也不足,只能凡事就简了。
每甲之间严禁串联交谈。
除此之外,杨峥还设置巡城的士卒,昼夜轮换。
连他自己也没例外,也在巡城的士卒当中。
开始一两天,城中汉民有些不习惯,俘虏们更不习惯。
但杨峥亲自为他们分发粮食之后,俘虏们的心也就渐渐定下来了。
在羌地日子也未必过的有多好。
诸族间也常常自相残杀、掳掠,能吃一口饱饭也不容易。
饥饿、寒冷、掠夺是这时代永恒的主题。
绝大部分羌人,如同草原上的野草,随风起灭。
巨大的生存压力下,根本就没有什么民、族意识和血统意识。
历朝历代,都在不断融合周边族群。
商朝时,淮南都是东夷。
周朝时,楚国自称蛮夷。
秦国不断融合西戎、义渠,才逐步强大,现在陇右诸地,都是当年秦国打下的蛮夷之地。
汉朝也是融合了匈奴、百越等族。
而唐朝步子迈的更大。
站在一个穿越者的角度仰望浩瀚的历史长河,华夏史何尝不是一部融合史?
当然,这种融合的节奏必须掌握在中原帝国主导。
而不是如晋、宋那般被别人融合。
司马氏的晋朝就是没有处理好这种融合,才导致天崩地裂的三百年乱世。
十几天后,俘虏中就渐渐出现分化,有些懂汉言的人主动配合、服从管理。
杨峥把他们提为副甲长。
春耕开始之后,枹罕城所有人齐上阵,漓水两岸的良田尽是忙碌的身影。
俘虏们投身劳作当中,也就不再终日惶惶。
杨峥也没有苛待他们,除了没有工钱,管吃管住。
没有特殊状况,严禁随意打骂俘虏。
而俘虏们生病,杨峥也给他们提供药材和必要的治疗。
实在不会种田,就让他们在骑兵的监管下放牧。
枹罕城北面山峦如聚,遮挡了半壁风雪,南面碧草连天,河水宛如玉带流过青翠的两岸,肥鱼跃出水面,野羊野马野鹿随处可见,时常有一行白鹭斜上青天。
所有一切都保持着原生的美感。
远离了中原的纷乱,也算是杨峥心目中的世外桃源。
种子播下之后,人心底的希望就长起来了。
俘虏们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
杨峥一视同仁,让他们的孩子一起跟着读书习字练武。
枹罕城终于有了一丝生机。
城中几十个寡妇肚子也大了起来。
只要是郎情妾意,杨峥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些风流的寡妇们,自己也搞不清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跑到营地前大哭大闹,骂的极为难听。
杨峥一阵苦笑,承诺只要孩子生下来,军府负责抚养。
春耕之后,夏侯霸遣人从狄道城送来六百賨人青年,个个精壮,显然是经过挑选的。
賨人是巴夷的一支,汉化深重。
蜀国大将王平、句扶都是賨人出身。
东汉时,賨人便是朝廷的优良兵源,从军者享受减免税赋的优待,以长戈、木盾为武器,剽悍骁勇,号为“神兵”,极擅山地作战,朝廷称之为板楯蛮。
这些賨人对现在的杨峥来说绝对是雪中送炭。
有个好领导就是如此,你帮他解决难题,他也心照不宣。
羌人俘虏要转化为兵源还需要一段时间,远没有賨人听话,而且其中很多人不会说汉言,沟通困难。
“拜见将军!”一众賨人跪在杨峥面前。
杨峥心中大喜,脸上维持着威严与平静,“尔等与吾,今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众人陆陆续续起身,不少人脸上带着对陌生环境的惊慌神色。
很明显之前不是士卒。
杨峥对夏侯霸的感激之情又增加了几分。
手上握着刀子,才能在这个乱世里真正安心。
破锋
六百三十七名賨人的加入,让杨峥的麾下满编。
总算有个都尉样子了。
开始三天,杨峥好酒好肉招待他们,消解他们的离乡之苦。
之后便将他们编入步卒,由自己亲自训练。
负重行军,刀盾演练,杨峥都参与其中。
对每一个人都尽心尽力教导,无论是生活还是训练上的不便处,都一一询问,一起吃,一起睡,即为袍泽,亦如父兄。
短短半个月时间,就跟他们打成一片。
杨峥从中提拔六名骁勇者为屯长,又选了二十人作自己的亲兵。
一番辛苦总算没有白费,赢得賨人们的敬仰,闲时有人直接称杨峥为“阿兄”。
杨峥其实也并没有比他们大几岁。
不过两世为人,见识、心性远异于常人。
这些賨人本来就有一些底子在,时常在山中射杀猛虎,极擅近身肉搏。
每每兴高采烈的时候,会执杖而舞,高吭而歌。
询问得知此舞名为巴渝舞,乃与野兽仇敌搏战演变而成。
杨峥见他们舞蹈时身姿矫健、步履轻捷,颇合战阵之法,也跟着一起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