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飏此言,毫无疑问是在泼冷水。
“伐辽乃先帝之令,洛阳中军悉从,杨攸身为武卫营将士,岂能违抗军令?”夏侯玄冷眼扫了一下邓飏。
曹爽“咕哝咕哝”喝下一杯酒,旁边美姬温顺的为其擦去嘴角酒渍。
稍稍沉默之后,曹爽才悠然道:“兴云立了大功,想要何赏赐,但说无妨。”
杨峥心花怒放,等的就是这句话。
正得意间,眼角余光忽然瞥到邓飏皮笑肉不笑的脸。
心中隐隐升起不好预感。
上次他这种表情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坑死。
再看曹爽,表面上一副慵懒醉态的模样,实则眼角藏着一丝寒芒!
这年头无权无势不要紧,但若是不会察言观色,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且邓飏故意提起父亲杨攸与司马懿,其中似乎颇有隐情。
诸多念头飞快闪过脑海,连忙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何功之有?全赖大将军神威方能脱困,赏赐万万不敢当,只愿在大将军之侧,忝为一亲兵足矣!”
别人主动给的和自己去要,性质就变了。
赏赐
这么响亮的马屁,曹爽极为受用,脸上阴霾一扫而空,大笑起来,“好,好,本将没有看错人,你跟杨攸不一样。”
邓飏脸上的阴险笑容顿时去了大半。
笼罩在头顶上的阴云也消散了不少。
不过从曹爽的话里也能听出他对父亲杨攸心怀芥蒂。
堂中气氛再度融洽起来。
杨峥落座之后,曹爽一拍手,从屏风后走来一美姬,容颜俏丽,衣裳单薄,身姿婀娜,似乎只有二八的年纪,如瀑的青丝懒散的在脑后挽成一个髻,插着一根镶金凤头步摇,款款行走间,徒增了眉眼间的淡淡媚意。
“奴婢春娘见过杨将军。”
杨峥尚在惊愕,美人儿已经贴了过来。
曹爽哈哈大笑:“一看兴云就是雏儿。”
“大、大将军。”杨峥满脸通红,不过也对曹爽的脾性多了一丝了解。
春娘眉眼间也浮起娇羞之色。
夏侯玄冷哼一声,“军中还有要事,某不奉陪了。”
“泰初何须如此?”曹爽还想挽留自己的老表。
夏侯玄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杨峥,挥袖而去。
杨峥被这眼神弄得莫名其妙。
不过夏侯玄能走,他敢不识抬举吗?
如今的杨峥,不仅前途在曹爽手中捏着,连性命也在他手上。
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心怀叵测的邓飏。
说错一句话,就会召来无妄之灾。
曹爽对夏侯玄的离去丝毫不介意,咕哝哝的又喝了两杯酒,苦笑道:“泰初正人君子,皎皎犹如日月,非我等可比。”
“此言差矣,夏侯都督固然是君子,大将军亦是性情中人!”邓飏不失时机的呈上马屁。
曹爽一脸喜色,笑着在身边美姬身上一阵乱摸。
美姬媚叫两声,引来两人的奸笑。
堂中又是一片乌烟瘴气。
杨峥正襟危坐,身旁美人肌肤如玉,如若无骨贴了上来。
回想起几日前炼狱般的场景,再看看眼前的旖旎画面,强烈的对比让他恍如隔世。
若不是身上未愈的伤口,几乎以为是在做梦。
“莫非将军看不上奴婢?”春娘檀口轻启,在杨峥耳边吐气如兰。
杨峥的身体立刻就有了反应。
“杨将军若是看不上,不如让与某。”邓飏一副色欲熏心的模样。
曹爽也好整以暇的望来。
汉魏以来,世家大族崛起,蓄养私奴,家伎由此而兴,连姬妾都可以随意赠送,一个家伎有何不可?
到了司马氏立晋,女奴男奴大行其道,可以随意宰杀。
闻听邓飏之言,春娘全身微不可查的一颤,眼中带着哀求神色。
邓飏尖嘴猴腮的,一副色中饿鬼投胎模样,在洛阳声名狼藉,落入他手中的女子能有好下场?
刚才还暗中坑害自己,现在又恬不知耻的来抢人。
无耻总要有个限度吧?
春娘全身僵硬,紧张的看着杨峥。
杨峥一手将她揽入怀中,“既是大将军赏赐,在下怎敢推辞!”
曹爽拍掌而笑,“哎呀,玄茂家中姬妾成群,何必抢兴云的?”
邓飏小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圈,干笑两声,算是遮掩过去。
春娘低声吐了一口气,服侍杨峥更加殷切。
一场酒宴,曹爽丝毫不提兵事,只顾饮酒作乐,与邓飏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奉承,杨峥也只能硬着头皮吹捧,越是喝到最后,两人越是没个人形,肆无忌惮,就差最后的一步了。
经历过骆谷血战,杨峥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融入。
想起那些惨死的人。
想起被野兽肆意啃咬的尸体。
心中若不保持清明,迟早会跟曹爽的破船一起沉沦。
酒宴持续到深夜,曹爽、邓飏都上火了,急着办事才散了。
有侍者带杨峥到城中一处私宅,独门小院,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倒也算清净之地。
这时代的酒跟后世黄酒差不多,夜风一吹,杨峥的酒气就去了大半。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春娘媚眼如丝。
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