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军训练有素,但被护在阵中的民夫们却受到了极大惊吓,四散奔逃,让蜀军阵列略微混乱起来。
“机会!”杨峥眼前一亮,一刀砍开刺来的长矛,躲开斜刺来的两支长矛,侧身撞入敌阵。
几乎是本能的挥动环首刀,身边带起一阵阵血花和惨叫。
单打独斗,杨峥或许不行,但在战场上,这种大开大阖的刀法颇为有效。
令狐盛亦步亦趋跟在身边。
两人合力,撕开一个缺口。
武卫营人人都是刀尖舔血多年的勇士,亦随之突入。
一旦近身,蜀军的长矛在此时反而成了累赘。
环首刀轻锋驰突,所向无前。
这个时候武卫营的骁勇完全体现出来,一人能战三名蜀军,四五人成列,互相配合,二十余蜀军无法靠近。
越是受伤,越是刺激他们的凶性。
只要没倒下,就奋力向前砍杀……
然而,蜀军亦死战不退。
刀盾甲士从东西两面挤压,外围三十余骑兵狂奔而来。
杨峥感觉自己面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血色。
身上中了两刀,虽未伤及要害,伤口却一直在流血。
令狐盛也全身是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的。
杨峥猛然回望,发现能站着的只有四十余人。
有人被挂在蜀军骑兵的长矛上。
有人被刀盾手乱刀分尸。
有人被踩成了一滩血泥……
厮杀至此,差不多大半个时辰,蜀军已经被调动起来,民夫、士卒自相冲撞,乱象已现。
而东面山丘上,没有丝毫动静……
难道庞会放弃自己了?
杨峥如坠冰窟。
众人被围在垓心,背靠背。
蜀军乱矛攒刺。
四十余人变成三十人、二十人、十人……
杨峥满脸血污,自忖今日要葬身于此,心中万般不甘心,他从未想过要在这乱世中大富大贵,只想活着,并且活下去。
简单的愿望成了奢望。
心中的郁闷冲到嘴边,大吼一声:“庞会——”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庞会——
庞会——
“昂——”
东面山丘上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马嘶。
战马人立而起,马上之人黑甲青缯,犹如九天之上的神将,手中长刀如同一团烈日,长刀挥下,烟尘大作,草木杂树都跟着摇晃起来。
“杀!”
喊杀声在山谷中来回传动,似有千军万马在山丘之后。
蜀军全都惊讶的望着东面,忘记了眼前的厮杀。
就连杨峥也呆住了。
庞会的出场实在太过震撼,犹如神助。
由此可见,他这个中尉将军也不全靠其父荫庇。
“杀!”庞会策马从山丘上一跃而下,身后百余甲士,宛如神剑从天而降。
几十个悍勇蜀军兀自挺矛在前。
但转眼就被愤怒的魏军淹没。
无论是雍凉军、武卫营、中垒中坚,都是厮杀了几十年的强军。
民夫们四处乱窜,恐惧亦随之扩散。
庞会一马当先,手中宝刀一挥,借着居高临下的马势,两颗蜀军人头飞起。
魏军兵分两路,一前一后包抄,仿佛张开的血盆道口,欲吞掉蜀军。
终于,蜀军崩溃了,扔下武器,向南逃窜。
即便有些悍勇之辈固守阵脚,但终究无法挽回败局。
杨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血水一起滴下。
令狐盛掷刀于地,怒道:“好个庞会!”
算计
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你小子不错,这次回去,我定要给你请功。”
庞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脸春风。
他能当什么都没发生,杨峥却不敢,更不会忘记他砍下王阿息人头时的心狠手辣。
挣扎的起身,给他行礼,“拜见将军。”
“你我之间无须多礼。”庞会一脸热情,“这次多亏你,我们截获了三千石粮,盔甲兵器一千套。”
“何以如此之少?”杨峥不由得惊讶起来。
庞会笑道,“不少了,蜀国一州之地,国力凋敝,怎能跟我大魏比?若是从蜀中运粮至此,三万石能余下三千,已经不少了。”
历史上诸葛亮历次兴兵,都为运粮费尽心思。
蜀国固然有山川之险,但正因为山川阻隔,让诸葛丞相的北伐大计难上加难。
“这次能吓退蜀贼,多亏杜展。”庞会有意无意道。
“杜展?”杨峥眉头一皱。
“不错,正是他献上的疑兵之计,掐准时机,方有此大胜!当然,你浴血奋战,功劳不在他之下。”
杨峥心中一阵愤恨,出战时五十多人,回来只有四人。
功劳却是杜展的。
正欲争辩,忽然见到庞会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心中一动,庞会外表粗豪,实则心思深沉。
难道是在故意挑拨?
只能说有这个可能,自己跟杜展斗的越狠,他对这支残军的掌控力便越强。
这也算带兵的惯用手法。
“你好生养伤,剩下的事不必管了。”庞会见杨峥久久不语,顿时也没了寒暄的兴趣。
庞会走后,令狐盛冷哼一声,满脸怒气,“庞会欲转换门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