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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一个坏的梦

 

从那之后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枪声渐熄,取而代之的是划过积水的驰响。暴雨不断冲刷地面,进山的车辙很快消失不见,一丝丝暗红血迹在泥水里晕开。

雨势浩大,雷电咔响。

“指挥官,哨卡的人已全部处理,我方被截获的物资就在里面。”

听见属下回报,撑伞而立的军装alpha淡淡嗯了一声,随后微抬伞檐,借助背后军用越野的近光灯,望向雨幕中封闭的几间木屋。

砰!

一声突兀的倒地声响,老旧的合页门激起飞扬的霉灰,紧接被鱼贯而入的军靴踏得崩裂开来,手电光一照,墙角整齐陈放的弹药箱映入眼帘,最先进来的alpha打了个手势,其他人便依次开始核对数量。

几辆军备车冲开栅栏开了进来,后厢跳下更多身穿联邦军服的alpha,队长收到进一步指令以后,命人放下车厢踏板,率队进入木屋内搬运弹药。

许瑞言听见熙攘的人声,努力从晃动的光影中分辨出绀青色军服,确实是联邦的人,他不禁喜出望外,撑起强弩之末的身体,用尽最后一丝气喊了出去。

“开…门——”

这游丝般的声音很快被激荡的雷雨声所覆盖,许瑞言额角淌汗,无暇去抹,他奋力锤得墙板一震:

“……”

“开……门。”

回答他的只有往来脚步,以及紧锣密鼓的货物装箱。

刚刚嘶喊过的声带袭上灼烧般裂痛,再想抬起手臂,发现软得好似一摊烂泥。

许瑞言默数三秒,紧咬下唇,深吸口气,身体朝墙板狠撞而去。

咚!地上摆放的沙袋都为之一震。

“放我们………”嘶哑的尾音更渐虚弱,“出…去……”

随着六辆载重一吨的车厢依次填满,搬运接近尾声,为首军官也已整理好所有物资清单,正在向那名被伞檐遮住面容的alpha汇报。

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一道低闷的咚响。

汇报暂停,其他人显然也注意到这声异常的动静,细耳听去,还有断断续续的微弱人声。

全员警戒,整齐划一看向传出人声的那间屋子,按枪不动。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道指令。

伞面微微向上倾斜,暗夜被白光撕裂,一刹那的雪白过后,黑暗再度降临泥沼般的水面。如瓷器冷感的嗓音从传进每一名警卫耳里:

“去那边看看。”

一支小队迅速集结,穿越雨幕来到木屋前。不时的白光,令这间粗陋晦暗的木屋更显诡谲。

“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出来——”

牵头的几名警卫先是靠在门的两侧听了会儿动静,这会儿已经没有任何声响了,几人交换眼神,同时暴力破锁。

“联邦执法!”“抱头蹲下不准动!”

警卫鱼贯而入,然看清门后的景象,所有人抬枪瞄准的动作齐齐停止。只见数十名oga瘫软昏迷在角落——如果不是还能嗅到腺体的气味,恐怕要误认为他们死去多时。

为首的黑皮alpha走到还能睁眼的许瑞言面前,审视一番之后,蹙紧眉头,朝他的副手递去询问的眼神。

另一名长腿alpha在屋内转了一圈,仔细检查过所有躺地的oga,做了个暂无危险的手势,用随身手电照了过来:“问问。”

在有人破门的时候,许瑞言就像抽尽骨髓般瘫软下来,卸了劲,面上的脏污因冷汗糊成一团,白皙偏瘦的面孔完全失去血色。

看见他手腕几乎被血浸透的包扎布,黑皮alpha蹲了下来:“能否出示身份证明?”

许瑞言微微动了动嘴唇,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我是…医生……”

alpha几乎要耳贴到他嘴唇上去,才能听清这气若游丝的声音。只听许瑞言继续说:“去…内城……,就职……”

alpha随即问他有编号吗,在他断断续续的回答中,记下了“sd00641”这串数字。

oga看上去虚弱得快晕过去了,眼睛像两颗黯淡的星星,衬得本就偏瘦的面颊越发削瘦可怜。

“身上有id卡吗?”

alpha尽责盘问道,但语气明显不似之前冷硬。

可惜许瑞言的id卡早在几天前遗失,无法证明身份。中立势力劫持人质勒索事件频发,黑皮alpha听完叙述,已经明白怎么回事,见oga虚弱得只能用眼神回话,也便不再多问。

“去请示指挥官,看是否能把这批oga带回去。”黑皮拿起了步话机,“我先跟内城军部核查一下。”随即低声不忿:“……那些吃干饭的可真行,人没到任管都不管——喂?警号k714……”

通话音响起,许瑞言脑内最后紧拉的弦轻声崩断,还没等到最后的结果,就已被汹涌而来的脱力感致使倏然倒地。

意识像失真的电波影像一样,正随听觉渐渐远去,朦胧间有几双手将他搀扶起来,但他什么都听不见。

有人走了进来,能感到木板的微微颤动。

许瑞言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那是一双锃亮的军靴,和一道非常修长,晦暗的影子。

……

“指挥官。”“头儿。”

“嗯。”

地面被稍微清理过了,昏暗中,逆光走入的alpha有一张近乎完美的面孔,尽管不似其他人自带一股狠戾气质,可谁也不会认为,肩有四枚银章的战区指挥官是个多么温和的人。

黑皮放下步话机,向踏进屋内的alpha说明:“已经核实过了,内城确实有一批医务人员要上任。”

在徐徐扫视过每一个昏迷的oga后,alpha视线凝固在某个角落,仿佛要把那片区域洞穿。

但没人注意到那张完美面孔曾有一瞬间的失神,即使注意到也不敢胡乱揣测。

“知道了。”alpha停顿数秒,又陷入了失神当中,半晌后无声地泄了口气,好似做出了某种妥协:

“……去车上拿几瓶葡萄糖。”

立即有人依言照办,这时alpha抬手制止了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蹲到黑皮旁边,望向陷入昏睡的oga。

“还有医用酒精和创伤药,”alpha的嗓音恢复了初时的冷然,“都拿过来。”

……

仲夏傍晚。

一切事物笼罩着层混乱又瑰丽的色彩,漫天金粉,气球摇曳,礼炮承载着祝愿升空。

少年奔跑在人群里,余晖映照身上。场地中央,司仪正带领新人彩排,那是少年的养父和新伴侣,两人的孩子打扮成花童绕跑其间,左躲右藏,笑容灿烂。

少年目光毫无停留,继续穿梭于人群之间,步履匆忙。

“瑞言,你去哪儿?不接捧花了吗?”

有人伸臂,少年被拽住了,面颊早已因奔跑而汗湿,吁吁气喘。

“少了一个人,少了……”“少了谁?大家都在啊,快找位置坐下吧。”

忽然,视野中出现一个alpha少年,十八九岁,面容俊美阴郁,衣装是数年前流行的款式,既不像受邀而来的宾客,也不像单纯路过这里,他只是站在人群尽头,准确的望向寻找他的人。

和少年对视的一瞬间,alpha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少年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本能的追了出去。

无数飘悬的彩带挂到身上,人群挡在跟前聚拢,少年只能一边推搡,一边跌撞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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