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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光片羽Ⅱ/矢车菊,血

 

一声夹杂着乌云的怒吼划破了空气。阿廖沙看见那艘船上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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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的他目光看向卡尔,其中有些许遗憾,“可惜刚才不是最有趣的一段。”

阿廖沙感到卡尔搂住他,他向前,贴上卡尔的嘴唇,直到呼吸频率趋于一致。

“里沙…”

“什么也别问。”

他又倾身,溺于情欲的汪洋。

*:蓝松鸦彼得四周年之旅

意兴阑珊之时太阳已经落山。

“里沙,你要留在船上,还是和我走?”

夜幕下卡尔的虹膜颜色染深,却如水晶般亮晶晶的,它在晚风中炫耀自己的美丽。

这便把阿廖沙一直回避去思虑的问题抛在台面上展示——就这么离开他视作归宿的“蓝松鸦彼得”号吗?他确信卡尔·纽施坦因是喜欢他的,虽然阿廖沙本人得不出个合理的解释——他为什么?这分明是两个互不相通的阶级。

阿廖沙很慢、很慢地回答:“我留在船上。因为彼得大概撑不了多久……我想留下来再陪她,直到她死。”

卡尔不再说话。阿廖沙只能听到自己吵闹的心跳声,和若有若无的坏佩蒂的燃机里灼热机械运作的声音。他忽然很慌张地发觉到了空气里的寂静。

他垂着手,指尖又去挖挠护栏的竖杆。

“况切我们本来就是两种人,对吧?”

卡尔抿起嘴,眼睛隔着镜片望向一片混沌的远方。

“怎么会——?”

阿廖沙顺下眼睫,卡尔离开了。

待到深夜,阿廖沙才找到一个维克托巡逻未归的机会去找卡尔。

门没有关,只是虚掩着,也没有灯光,只是一片漆黑;也许是进入了睡眠?但阿廖沙知道卡昼伏夜出,以他的习性断不会如此。

“呃……卡尔,你在吗?我很抱歉,傍晚的话我有些词不达意……”

静悄悄的,只听到有人在喘息,浓重的甜腥气味刺入鼻腔。

“你受伤了吗?”阿廖沙抬脚,似乎踩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他的手在墙上摸索着,想要把灯打开。

“别动。”

黑暗里的人突然出声,沙哑而疲倦,像是穿越了千年喋血而来;阿廖沙浅浅地呼吸,过重的血腥味弄得他鼻子发酸。

“就这样关着灯吧,进来。”

身后的门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力,仿佛是应了卡尔的话似的邀请式地关上了。刚才有风吹过?有人经过?阿廖沙受惊,猛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物。

空间已是全然密闭了,骤然变浓烈的血腥味似乎有了实体的存在,压得见惯了风浪的阿廖沙想呕吐。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倦怠的声音在几次深呼吸后骤然响起。

“你的伤没有处理吧?”

“我没事。但我会害了你。”

阿廖沙在一片漆黑中眨着眼,无边的黑暗使他对眼前的世界没了底,他软下声音,怯怯地唤了一声。

“卡尔……”

黑暗里卡尔的声着变得有些懊恼,他粗鲁地回答,“现在,你要赶紧离开,还是留在这里?”

而阿廖沙徒劳地睁大眼睛,想要寻找白色衣服的踪迹,和肤色与衣服相似的卡尔。

“我留下。”

“其实你本不该来的。”卡尔补充说。

阿廖沙眨眨眼睛,有尖锐的东西刺进了他的脖颈。

再醒来时,阿廖沙的脖子上已缠了厚厚的绷带。

他艰难地吞着口水,绷带缠得太紧了,大脑因为缺血有生理上的,也有机械性的而迷迷蒙蒙的,他觉得自己没法思考了。

片刻后颈侧发出的刺痛让阿廖沙开始清醒。这里不是在“蓝松鸦彼得”号上。

于是阿廖沙又吞咽两下,终于觉得喉咙不再干得像裂谷了,他张张嘴,发出微弱的疑问句。

“这是哪?”

“我的城堡。”

意料之外的,卡尔似乎早就已经在一旁等候,于是他站起来,马上这么回应了;阿廖沙的视线里蓦地出现了半个苍白的人。

“怎么……”

“我把你带来的。”

“……脖子?”

阿廖沙想要抬起胳膊来指指脖子,因为失血过多造成的肌无力,无论如何也只是动了几下手指。

“静脉破了。”

“伤?”

“是的,是受伤了——你还在修养,别讲话的好。”

“我……”

“好了,好了,等你恢复,我们再说。”

阿廖沙轻叹一声,又眨眨发花的眼睛,明白自己说话的权利是被剥夺了。卡尔觉察到阿廖沙的怏怏不乐,俯下身在额头上安慰似的吻上一吻,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失去语言功能的时光很无趣,日子就跟没加调料的海龟汤似的那么平淡,阿廖沙无事可做,干是每天在沉睡和半梦半醒间游离;间或有片刻清醒,看到卡尔立在窗台边拉小提琴。他侧头,在思虑一般地远眺窗外;金光沿着他的轮廓渡上一圈模糊的边,浅色的睫毛却像是被详尽地勾画过了,精细而均匀地反射出一层金属似的光辉。平静低沉的乐曲从弦上缓缓流泄出来。

阿廖沙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汽船上,漂流在河上,随着水波荡漾。悠扬的弦乐,大河的嗡鸣,坏佩蒂的汽笛——一切的一切都混杂在一起、交错在一起,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一个回荡在耳边的古老的动听印象。阿廖沙在水波上,闭上眼睛,意识再一次消弥。

情况在虚无中好转得很快,到了第七天,阿廖沙竟已经恢复为了一个略显虚弱的正常人。

他活动活动,总觉得像是休养生息了一百年,却感觉要比之前还自在。

阿廖沙在主厅里踱步,他沿着自己给自己划定的路线踱了一遍又一遍;他时不时扭头看看卡尔,绷带已经拆掉,他总归是可以自由地动了。卡尔的琴卡在下颌,他仰脸,垂着眼睛照旧在拉小提琴。

曲音富有起伏,忽而强顿强抑,忽而骤起高扬,有时音符间却标画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阿廖沙竖耳听了片刻,终于站定。

“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喽?”

卡尔手上动作不停,羊肠线毫无征兆地崩断。室内陷入一片寂静。“他们死了。”

……

“怎么—?!”

“坏佩蒂转向时撞在了河曲上——40个防水仓有五分之三都裂开进了水,——也许总有人坐救生艇逃走吧。”

阿廖沙静默了,他顷刻间发觉这个世界是如此不真实——活着的,死了;死了的,没人知道他们曾活着;现在活着的,不愿相信他们死了。他无法理解,无数细节不清的疑虑浮现出来,却匹配不上一个合理的推论。马上,他的眼睛就变得泪汪汪了。

“你状态不好,去休息吧。”卡尔这么安慰说,他很不费力地抱起阿廖沙来,不让他再浪费体力。

“我是水手啊。”

iv·

阿廖沙被以一种眷恋的姿势环抱起来,他感到细细密密的吻珍重地落在颈侧的伤口上,像沿岸种上一圈矢车菊。

卡尔的脑装埋在颈窝里,发梢扫荡让人痛痒;带着情欲的魔力的手,细细地抚过阿廖沙的皮肤,最终停泊在脊椎沟末端,慎重考虑航向。紊乱的呼吸扫到脖子上,阿廖沙感到几根手指的尖端贴着皮肉试探地探进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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