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姑娘?
让他想起叙旧那回黎川脱口而出的:「我只是有新同桌有点激动。」时,心中犹生的一丝怜悯。
他好像很孤单。
所以他下意识的开始逗黎川,想看这个人生气、笑,露出点不一样的表情,让他的世界吵一点,不是只有si板的红笔、蓝笔笔迹,或高级换se原子笔的「喀喀」声。
「黎同学」成了「黎川」,但「季同学」没有变成「季梓楠」。
也许有,但季梓楠没有亲耳听过。
讽刺的是,这人的下意识从骨子透出的温柔,却不自知。
也许「熟」初始是自己的给予,但他还是会在某一瞬退缩怀疑。
像疯长的芒草,皑白了一片,却只说是融雪,功归於天。
而最後只是一句:「逗他好玩」,草草带过。
季梓楠手就这麽悬在那件外套上半响,大概演了十几出内心小剧场,最後啧啧舌,往ch0u屉掏行动充电器。
「什麽东西?」指尖在ch0u屉游移了会儿,却没碰到充电线,空抓了一盒他不是很有印象的纸盒。
探头下看,木质se的外包装很有质感,还能嗅见几缕百货公司才见得到的淡淡香意,掌上大小,是个礼盒。
他把盒子从桌度掏出,总感觉这味道他有些熟悉,而当他打开盒子时彻底愣住了。
没有署名,没有信,不知道送东西的人是谁,东西还贼贵。一时半会不知如何是好,默默又把盒子掩上,放回桌肚。
「季梓楠,黎川呢?」,余妤的质问把他拉回意识,静下来後痛觉总是愈发鲜明,冯情朝他指了指自己脸同样的位置,季梓楠还没意会,直到对方镜子摆上脸前,他才看清这毁容的有多彻底。
鲜血从眼下流淌至下颚,乾涸的血有gu铁锈味,并不好闻,但他只是伸手抹去後愣愣的看着,像是没有痛觉,仿若只是刚打si蚊子的人,随意抹去鲜红。
「他刚刚跟我一起下球场的。」,没有情绪波澜的起身。
「然後呢?」余妤追问。
「然後啊……然後就没见着了。」,缓步往後门走去。
一步,两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拖着一gu难以言喻的空虚,好久没这麽仔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了,从冯情的镜子里他看到的不只是惨烈的毁容,更多的是无神的眼瞳。
原来他没有表情时长这样吗?
他想起国一那回同样身在江政,那时只觉得打架自保、打架帅,这样的想法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他又是什麽时後在挨揍,或是出拳时,从心头的酸涩变成现在这般平淡?
简直像是没有感觉的空壳,漫散在城市的一角。
而这样的感觉从退团至今其实一直在暗地延续,但他太忙了,太多事烦心,以至於好不容易静下来细看自己时,才能清楚看见自己残碎得遍t鳞伤。
拖着步伐的双腿一阵su麻,是泪吗?翻搅於眼匡的炙热,和鼻尖酸涩的蔓延,双腿开始不听使唤的加快奔走,怦然脚步声悲嚎於走廊,回响却听不见。
是不是身在悲苦里太久的人只要受到一点温柔,内心就容易溃堤呢?
是什麽触动?是谁扒开坚y外壳里的倔将?是谁让那些柔顺的、最初始懦弱的悸动,变得ch11u00?
他沿着三楼教学楼走廊直冲而下,在二楼第七个楼梯转角转入校舍後巷,这条路是後墙到教室的直径,也是被校安抓个正着的地方,他在这里初遇许皓,那人好像一直都是那样大神经。
于真还是一样寡言,冯情还是会捏他耳朵,狗头的球技也一直位处顶峰,明兄低调的善意也从未改变,偏偏每个人他都觉得认得清清楚楚,但自己呢?
他觉得自己变好多,改变使人感到恐惧,因为他没有个评定标准,或是一声支持,他不知道自己的改变是否正向。
钻过後墙小径,好不容易来到保健室,「哐——」拉门被用力打开了,还发出几声微弱的颤动。
保健室里门帘被撩拨起时透出那人的脸庞,还有半0的肩颊。
这手臂他看过无数次,以至於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主人是谁。
「同学你……怎……」护士阿姨探出头,语未毕,便知道自己问题的答案。
「啪嗒啪嗒」焦急忙慌拖鞋撞击地面的脚步声,几声细碎:「你先冰敷吼,阿姨去看看那个同学」,护师阿姨拎着一包医药箱冲了出来。
「天啊!同学,你这是怎麽ga0的!快点来,阿姨帮你擦药。」,季梓楠还捧着脸,呆呆着看着帘下隐约透出的影。
那人坐着蜷缩着背,貌似抱着手臂。季梓楠看得出神,直到阿姨掏出剪刀,修剪合适大小的纱布,在他脸边目测裁量时,某人才重新感受到痛觉。
黎川起身了,撩拨开阻挡视线的帘幕,朝门口一台小电脑走去,小电脑前是挂壁的20寸电视。
「挂号完成,二、年、十、一、班、十、九、号、季、梓、楠、同学,挂号成功。」,字正腔圆的广播声。
现在学校上个保健室都这麽高级了是吧?是不是不出个年就要分看病处跟领药所了?
季梓楠的名字被机器大声朗诵,不免引来几点待诊同学的目光打量。
「你们现在班长的职务都这麽广是吗?还要负伤帮助同学?」,包紮完伤口,黎川还静坐一旁。
季梓楠从前是舞者,理所当然修过运动伤害,他看黎川的举手投足,大概也猜得出个七七八八。
这样的状态,屈身c纵电脑的姿势会感受到强烈刺痛。
这人g嘛总要帮他?
又是这种感觉,季梓楠脑後一悬,受到帮助後心口一暖,然後开始发酸,让人措不及防。
像已经决定好不留後路的跳楼自杀,醒来後却跌在护网上。
「你这样帮助人,你有得到什麽回馈吗?你成天协助班级事物,搬书、送讲义、照顾同学,然後呢?」
他见过太多抱持善意的人,包括曾经的自己,这样良善的灵魂,总是在包裹感化别人时受到重击。
他曾经以为二港巷里那栋门都关不稳的屋子里,躺在床上饮酒嗜睡的是他爸,没有文凭成天往酒店陪睡的nv人是他妈。
他一颗馒头可以啃三天,一道菜可以吃一周,等到饭菜臭了、发酸了,还会默默窝在墙角,在苍蝇争食前将那些汤汤水水一口咽下。
像猪,像下贱的虫子一样生活,他看过妹妹们呕吐高烧的病态。
所以良善迫使他有了想成为英雄的渴望,他想改变一切,但他的渴望,最後并没有如动画片一样得到辉煌的荣耀。
所以当他看到和他相似的人,要踏上不归路时,他想要制止,或是指引对方走不同的路。
「然後……」
然後呢?
「然後你受伤了没人知道你在哪,没人陪你来保健室!」
他终於找到思绪混杂的乱源,每回靠近黎川就有种说不上的熟悉,只因为相似的灵魂碰撞总有种共鸣。
太像了。
受善者的心理都能感受到像他现在一样的悸动,又为何二港巷那帮家伙最後会那样做?
季梓楠捂着头,又陷入夜里向他席卷的泥沼,以至於黎川朝他走来,伸手拉椅子坐在他旁边时,他都毫无觉察。
「季同学。」是黎川叫的他,仓皇的面孔终於对上,眼角还掺着几滴浊sh。
黎川不懂季梓楠心中混乱,yu言又止,只是又用他万年不变的薄眼,静静注视,但这回季梓楠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