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对上这双眼,唇角微微上扬。
“哟,这可比上回快多了。”
也比上次稳多了。
内劲恢复的感觉极好,比之往昔更上一层的感觉尤其好。
笛飞声抬手握拳,惊起一片水声,眼中带着光。
出口第一句话就是,“李莲花,与我一战!”
李莲花一个白眼撂过去,“你能把衣服穿上再说话吗。”
他转过身,挥了挥手出门去了。
“我在外头等你。”
笛飞声穿戴整齐出来,一拉开门,便见李莲花站在檐下。
白日里一袭镶红的衣裳已经换下来,依旧着那件熟悉的青衫素衣。
笛飞声看了一眼院中灯火周围如丝如缕的冬雨,皱起眉。
“怎么又下雨了。”
李莲花抬手去接,细细密密的雨打落在手心,透骨的凉。
他并未运内力去抵挡这样的寒意,他习惯了。
身后响起笛飞声的声音,“你今日那一剑,很好。”
“我想……”
李莲花转身,“你想什么?”
笛飞声那张棱角分明的面上有几分迟疑,“我想……”
下一刻,眼前一黑,一头往前栽去。
李莲花没有丝毫意外,上前抬臂一把接住倒下来的笛飞声。
“想什么想,好好睡一觉吧你。”
他喃喃几句,背着笛飞声上了楼。
笛飞声比他高出一些,背着上楼梯很吃力。
好在如今的李莲花今非昔比,一路磕磕碰碰也算把人弄上了二楼。
迷药下得够狠,撞上两下碍不着什么事。
人是自己放倒的,只能任劳任怨的给他塞进被窝里,坐在榻边。
“今日那一剑,李相夷自会与你比。”
“老笛,一路陪我走到这里,多谢了。”
他伸手给笛飞声掖好被角,站起身。
出门的时候,外头依旧阴雨绵绵。
李莲花回眼看向院子另一端灯火通明的书阁,垂下眼有些无奈的笑了一声。
他想起今日,风明萧进书阁前与他说的话。
“三天后才毒发,还有时间。”
“楼主,等我,信我。”
明萧啊,并非是我不信你。
久病多年,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最清楚的。碧茶本就是天下至毒,如今又添这至阴至邪的阴草……已至末路。
这甩手掌柜,这一回怕是要甩得彻底了。
莲花楼,就交给你了。
李莲花抬脚踏上围栏,足尖一点。
婆娑步起,身形飘逸似仙,几度辗转,消失在了漫漫雨夜之中。
…………………………
第二日清晨。
梧州城外。
李莲花牵着一匹新买的马驹走在官道上,望着天边初升的旭日。
今日的天气比前两日好,可算出了点太阳。
周遭人群熙来攘往,热闹繁杂。
他一人一马走在路上,像是融入众生的一粒烟尘,又像孑然孤身的江湖游人。
李莲花心里其实是有些茫然的,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上一次这样无处可去的茫然,还是在十年前。
那时他自深海还生,回了一趟四顾门,发现四顾门已经回不去了。
从四顾门出来时,他也是这样迷茫无措。
天下之大,无处可去。
彼时他还有目标,活下去,找到师兄的尸骨。
如今他没什么目标,相比之下,比起那时候更茫然。
思索许久,李莲花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去处。
他轻笑了一声,翻身上马。
扬鞭纵马,一骑绝尘,在勉强算平静的城郊街道上惊起一阵急促汹涌的浪潮。
很快,人群中又平缓下来。
他们似乎很习惯这种三不五时汹涌的浪潮。
人在江湖,见怪不怪。
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
斜阳古刹,钟声悠悠。
寺中烟雾袅袅,时值傍晚,香客散尽。
一道青衫人影逆着人群,迈步踏入寺中。
光风霁月,俊雅清隽,正是李莲花。
一个小和尚叫住他,“施主,今日寺中要晚戒了,明日再来吧。”
李莲花看向他,“在下莲花楼李莲花,劳驾小师父替我与无了方丈传个话,就说……”
“我给他带来一位故人的消息。”
距前日李莲花在天机山庄,以一己之力拨乱反正,已经过去整整两日。
他的名号在江湖上已经传开了,远了不说,这距离数百里的小青峰,还是有所耳闻的。
小和尚听了这话,只言一声稍后,便进了门。
不消片刻,便从禅院出来,抬手引路。
“李施主,方丈有请。”
李莲花勉强算普度寺的常客,那十年中,除了云隐山,便是此处多来过两趟。
环境还算熟悉,一路跟着小和尚进了无了的禅房,见了无了。
老和尚十年前也不算年轻,但胡子不如十年后白。
无了起身迎客,挥手遣退了小和尚。
他的目光在李莲花身上流转片刻,抬手念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早闻李楼主大名,今日一见,的确是龙凤之姿。”
李莲花笑了一声,“老和尚,你还是这么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