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有了一个相好,名唤冯渊。
而那冯渊自然也不能,看着自己心中所好遭人觊觎。一番纠缠之下也不知怎的,这冯渊便被薛蟠打破了脑袋,回到家未等几日人便撒手了。
这冯家也是仕宦乡绅之流,纵然是六亲旁落,却也不是能够随随便便,便能置人于死地的。
冯渊死后当天,一封状纸,便告到了应天府府尹处。
薛姨妈本打算用钱了事,可未曾想这应天府尹奈是个硬骨头,竟是直接将送钱的人赶了出去。
无奈之下,薛姨妈这才写信给自己的姐姐,想要从林如海这下手。
她本来是想借助林家的势力将此事平息,却未曾想,贾敏和王夫人关系恶劣。王夫人胆大妄为,竟是背着贾敏,偷偷给应天府尹写信。
又谁曾想应天府引接到此信,非但半点不信。还让夫人写了一封信函,连同着王夫人的信直接送到贾敏这。
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黛玉有些无奈。
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形容王家姐妹。
薛姨妈所想简单,觉得贾敏和王夫人乃是姑嫂关系,自然肯帮这个忙。
而王夫人不但没有将此事的严重,与自己的妹妹解释清楚,反而假传“圣旨”。
该说不愧是一母所生的姐妹么?
黛玉反而将冯渊这个名字,在唇齿边咀嚼数下,她总觉得这个名字有效耳熟。
“母亲觉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黛玉看向贾敏,轻声的询问道。
贾敏脸色有些凝重,她轻抿一口手中的花露这才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自己不记事起来,当年还是你帮冯姑娘,从冯家逃离的。”
黛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才想起为何这个名字会如此耳熟。
这却是人生无常,谁能想到,这冯渊竟会死在薛蟠的手中。
她咬咬下唇显然是有几分踟蹰:“这事母亲是怎么想的?我觉得需告诉冯姐姐一声。”
黛玉脸色郑重,她担忧母亲会为了荣国府的面子,而将此事按下。
未曾想到的是贾敏却是摆了摆手,有些疲惫的往后靠了一下,这才口中说道:
“我知道你想得,只是这件事,到底人命关天。这件事情便交给你了,你去和冯姑娘说清楚吧。
告诉她请放心,定然会秉公处理的。等会儿子我缓一缓,便给老太太写信,二嫂这等行为,其心可诛。”
黛玉点点头,这件事情母亲有了定论就好。
此事未免太过蹊跷。
眼瞅着贾敏面露疲惫之色,黛玉将花露递给丫鬟,又扶着贾敏躺下,等对方睡着之后,这才回到自己的园子。
她坐在菱花格琉璃窗前,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
冯渊的死……真的就是因为争风吃醋,导致的一时失手吗?
琉璃和晴雯瞧着似乎心事重重的黛玉,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两人只能默默陪伴。
说起冯如茵,便不得不说如今的徽宝楼,本来当时黛玉也未曾多想,不过是和水豫宸一时兴起,这才帮了冯如茵一把。
可谁知道,这冯如茵竟是个少有的商业奇才,短短四五年间不但将利润翻了不知多少。更是闯下偌大的名号,成了皇家指定的首饰商人之一。
然而谁人能够想到,如今在扬州城,八面威风,赫赫有名的徽宝斋老板娘,竟然是当年冯家的童养媳。
也正是因为这样,黛玉这才心中有几分踟蹰,若是将实情告知,会不会使得对方记忆起往日的回忆。
可若是不说,又觉得未免对不起这几年的情谊。
更何况,冯如茵虽说是逃离冯家的,但实际上,她离开时冯渊也是帮过忙的。
对于冯家,是不能够单纯地以仇敌相论的。
而且冯渊的死因,这其中有没有其他的缘故,黛玉仍有几分怀疑。
比如,薛蟠突然出现在南风馆,打伤冯渊后,足足过了二十日,冯渊才在薛蟠进京的前一天死去。
应天府尹夫人的信中,对此描写得极为完整,但是正因为这份完整,让黛玉生疑。
而且,为什么应天府尹夫人,会把王夫人的信函一起送来,这未免太过不符合常理。
和政治敏锐度并不高的母亲相比,黛玉这几年在京中见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因此当听到死去之人的名讳之后,她便下意识地觉得此事恐怕有诈。
只是不知道对方是直接对着冯如茵,还是对着林家,又或是对着她——林黛玉。
“哎。”
想到如今的一团乱麻,黛玉忍不住叹息一声。
一旁的晴雯再也顶不住了,上前一步询问道:“姑娘可是怎么想的?这事不是明摆着吗?咱们太太回一封信,说那个不是咱们写的,直接让应天府秉公办案不就完了。”
晴雯的嗓音清脆,咬字要极为清晰,偏偏口音中却带着软糯糯的吴侬软语,组合到一起,莫名地让人觉得耳朵发酥。
黛玉抬头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又轻声地叹息,晴雯这丫头什么都好,只是性格太过单纯如同个玻璃人,一眼就望到了底。
一旁的琉璃却是完全相反之人,她替黛玉端了一杯茶,这才与晴雯解释:
“姑娘恐怕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她最担心的是有人利用此事在背后作祟。”
随即她向着桌上摆放的,一只泥塑的小猪指了指,然后又在上面画了个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