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
“一弦同学对不起!!!!!”
压倒性的力量与剧痛面前,那男生完全是在单方面执行命令,到最后,简直在撕心裂肺的大吼,求他饶过一般。
手冢这才罢休。
他将他举重若轻地一把甩开,那人却因为身形不稳,重重磕上一众行李箱的边缘,再次痛得抱头大叫,倒地不起。
手冢毫无情绪波动地转身,他拿起自己的行李,沉默着出了临时宿舍,再不打算回去。
徒留身后一群人后怕的小声嘀咕。
“看着优等生一个,下手这么狠!”
“刚刚那是什么?柔道吗?”
“别说了别说了……”
行至安静阴暗的宿舍楼长廊尽头,再听不到任何其他人的声音后,手冢才停下。
他背倚在冰凉的墙面上,借着浅淡光线,拿出手机,点亮屏幕,短消息发送的界面停留在他和一弦星也被打断的对话上。
刚要点击发送键,有电话拨了进来,他接起,女孩子的声音在机械听筒中朦胧温柔,“怎么忽然不说话了呀?是出什么事了吗?”
手冢的指尖捏了捏手机边框,“没事。”
他听到对面的女孩子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刚刚听栗原同学说,淘汰组那边好像有人险些打起来,你这种一看就不会打架的好学生记得躲远一些。”
她顿了一下,收敛语气,似乎是在压抑什么情绪,“别再强出头了。”
手冢毫不迟疑地应允,“好。”
他向来不是会巧妙地将话题延续下去的人,可此刻,两边各自静默半晌,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挂断电话。
彼此听了对方许久的清浅呼吸声,一弦星也忽然说,“相信我,会没事的。”
这是极没有缘由的一句话。
或许她只是想委婉地安慰他,但无论为何,他的下意识反应依旧回答道,“好。”
电话挂断。
月光从窗子照进来,将少年的倒影拉长,透出落寞与萧索,而手冢望着此刻映于地板上的自己的影子,心中其实并没有太多不甘。
因为无论什么,选择一旦作出,怎样的前路都必须要被接受,并坚定不移地前行,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十分坚持的做法。
只要过程全力以赴,怎样的结局也都该坦然面对。
所以此刻,他并不后悔,只是有一些担心。
动作停顿了片刻,他终于还是把手机再次拿出来,拨通了自己在这个集训营里的最后一通电话。
“迹部吗?我有事拜托你。”
真田躺在晋级组的床上,几乎整夜未睡,辗转反侧。
他盯着钟表指针从午夜开始转动,1点,2点,3点,他想强迫自己睡一会儿,告诉自己,大脑清醒后才能想出办法。
但此刻,已经接近6点,他日常起床的时分都已过去,可他脑子里依旧回荡着手冢被强行带走的背影。
没错,是强行。
是组委会在用现实行动告诉所有人,自己有着他们这些学生单靠小聪明根本无法撼动的规则与权力。
所以,还能怎么办?
真田又翻了个身。
两人同住的房间里,迹部终于忍不了了,“够了!”
迹部坐起身,眼下也带着明显未睡的乌青色,他看见真田皱着眉看向自己,不爽地撇开脸,“看我做什么?”
他家是能动用钱和关系。
但有两个问题。
一,全国物理科技大赛最终组委会的负责机构直属日本宇宙航空研究开发机构jaxa,众人皆知,那里的老头们都是头顶星辰的科学狂人,钱与关系,对他们来说,反而一文不值。
二,这样的帮助,手冢又愿不愿意接受?
迹部同样束手无策。
两个人面对面,脸色像照镜子一样不好看地愁苦了一会儿。
就在这时,房门被清脆敲响。
迹部打开房门的瞬间,看清是栗原绫乃,他极速翻身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喂!女人,这可是男生宿舍!”
栗原绫乃却没管他的矜持,反正又不是没穿衣服,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粉着小脸直闯进来,表情却出人意料的严肃,透着不属于少女的成熟坚定,她一把扯开迹部的被子,再把真田拉起来。
“快,我们要先去把手冢君拦下来,有办法了!”
遣送淘汰组的车即将在清晨七点准时发动。
那条长长的甬道,一如他们刚到来时的样子。
明明才过去一天而已,所有人提着箱子上车时回望来路,却觉得已经走得很疲惫。
所有人一坐定,司机便如同每个日常工作的清晨那般,将车门关闭,然后发动机启动,车轮缓慢滚动起来。
身后一切与集训营相关的风景,芦苇、湖水、白鹭,渐渐在后视镜中依次远去。
司机在司空见惯的两侧景色中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然后,他的双目渐渐清明,盯着后视镜中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小黑点慢慢圆睁。
一身黑衣的少年,黑发凌乱,身形迅猛,从远远的前方看来,如同一头矫健的小黑豹,顷刻间便与大巴车的距离缩至最短。
然后平齐。
他脚步如飞。
就在下一刻,疾风再次扬起时,少年踏着风,超过了前行的大巴,于前方50米处陡然转身,停住,双臂张开,目光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