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选择的就好。
他会一直保护林观音,乃至于她的愿望。
为此,他尽力压制自己的私心,把自己排除在所有选择以外。
那说那么多,解释那么多,说到底不是在说服林观音,而是在说服自己。
林府是林观音的家,这里才是她的归处,他不能再以一己私念把林观音带走了。
可他说那么多,或许也是一种有恃无恐,他内心深处,笃定林观音一定会选择他。
林观音忽然发起脾气,意料之外,可也印证他的想法,这让他忍不住卑劣地开心起来。
他想,或许林观音不管复生多少次,都会回到他身边。
他就是林观音的归宿。
于是,他可以大胆一点,向林观音多走几步。
七年前的意外让他在情感复苏后变成了个畏首畏尾的胆小鬼,可林观音一次次的坚定正让他回到当年的赤城。
那个无畏无惧,一往向前的自己。
如果林观音真的听从他的劝告留在林府怎么办?
张之维笑着擦了擦林观音气出来的眼泪,心想,或许他终生都会在林观音看不见的地方徘徊在她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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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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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复生后变得很小,又细又嫩的一条,围在林观音的手腕上就像是一个翠绿的手镯,和她身上青绿色的衣裙对应,一点也不违和。
他们北上得先坐船渡过淮河。
白虎又变成了幼虎,为了能塞进他们租用的小船,它变得更小,缩成了一只猫大小,这下就连船家也说这只奇怪的老虎是指可爱的猫咪了。
它乖巧的伏在林观音的脚下,耳朵一颤一颤的,听着张之维和船家说话,林观音不时抚摸它的脑袋,撸虎的手法不错,白虎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它偷偷往林观音那边缩了缩,挨得更紧了点,要再进一步,张之维便会提起它的后颈往外扔。
上一次是船尾,下一次说不得就是湖里去了。
它当然会游泳,但它可不想平白无故下去游一游。
林观音他们乘坐的是一叶小舟,渡船的船工吹着号子,在整个江面散开,她和张之维坐在船上,感受到风流动的方向,张之维伸手两指轻轻夹起一枚飘在空中翠青的叶子,然后反手送到林观音眼前。
林观音接过后,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看清楚上面茎叶的纹路,眉眼弯弯,牵着张之维的手,将那一枚绿叶轻轻放在明镜一样的江面上,江面上闪过粼粼波光,他们一同放下绿叶,湖面下潜行的江豚忽然越起身体,露出又滑又亮的头,小而黑亮的眼睛盯着张之维和林观音,发出了“噗”地一声,接着又坠进水里,和江水相撞,又是“啪”地一声。
白虎懒洋洋地抬起头,鄙视地看那只江豚犯蠢,然后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准备睡觉。
江豚的动作溅起一大滩水,因为张之维立下的金光咒的阻拦,水渍滑下来,又掉进了水中,无辜被波及的船工沾了水,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张之维问他在笑什么,他说:“这条豚前些年被人救过,非常亲人,我们出来总是会被它戏耍着泼一身水,它在跟我们玩呢。”
玩?
玩水吗?
张之维笑了笑,心想,还真是单纯到可爱的想法了。
他入世入的够深,苦难也好,热闹也罢,阴谋诡计或是热血赤忱他都看尽了,看得都有些厌了。
事实证明,他能做的太少了,宏大又苍茫的人世里,他微小得如同微尘,微不足道,放眼天下,他力所能及的似乎只有龙虎山以内的地方。
超脱人世或许做不到,可放下……
他看着身前抚摸江豚的林观音,心想,他也许现在可以做到了。
耳边听着船工的号子声,他牵起林观音的手,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就着自己的衣袍擦了擦林观音被江水弄湿的手,心里想说,要是能再成一次亲就好了。
他们告别了船工,到了河岸对面的地方。
张怀义几乎销声匿迹,他们要找张怀义实在是太难了。
张之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是一点也不了解自己这位师弟,他若下了山,他究竟要去哪里都不知道。
要找他,还得跟着追杀的人后面找。
他们先是入住了一家客栈,乱世里在荒郊野外开着客栈的地方明摆着要说自己是有问题的。
张之维他们方才路过一个小镇给林观音买了一个幂篱,白色的纱遮住了她的脸,他们进客栈的时候,感受到一瞬间灼热的眼光,在林观音看过去时,又全都消失了。
张之维属于修行中人,听力远超常人,听到了他们压低了声音,在说:“那是谁?天师府的人?”
“不一定可能是武当的人。”
“可周圣早就消失了……你说他的目标跟我们是不是一样的?”
“你是说,张怀义?”
“对。”
“那他是田晋中还是张之维?”
“肯定是张之维。”
“张之维?!那我们怎么办?”
……
张之维假装没听见,在柜台上放下几枚铜板,对着柜台穿着普通的人,和善地笑道:“老板,一间上房。”
那个人浑身紧张地绷着,警惕地盯着张之维,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然后注意到张之维身后藏着的林观音,视线还未落实,张之维便敲了敲桌子,他心里一抖,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听张之维再度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