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酒疯,以至于被对方报复了整整三个月还要低声下气地准备礼物充当道歉。
啊这。
感觉自己可能知道了什么可怕的事实,秘书小哥看向上司的表情都忍不住有点恍惚了,“那个……中也先生……”
“啊?”已经不想继续牵扯到这个话题上的重力使,语气开始不耐烦起来。
“片子之类东西您多少还是看过的吧?”
“……那,那个倒确实看过一点……是正常的类型哦!!女孩子啦!!”似乎终于找到可靠证据的中原中也,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您喜欢哪种体型的女孩子呢?说不定我们可以留意一下哦,到时候帮您介绍?”
“白,白痴!谁会一上来直接问这个的啊!传出去我不就成变态了吗?”重力使气恼地从后视镜里瞪了一眼明明都快结婚了还学不会管住嘴的部下,“你也别在女生面前提这个话题,绝对会被讨厌的啊,笨蛋。”
“只是聊聊片子啦,又不是真人。”
原来如此。
“……起码得是漂亮的吧?”重力使不太确信地说道,“其实也就以前好奇看过两张,当时光顾着跟太宰吵架了,没怎么注意内容。”
秘书小哥听完就眼神死了,甚至抬手捂住了脸。
懂了,根本没开窍!!!大部分男人看女人都是先看身材再看脸啊!!亏他以为上司只是忙得没空想,万万没料到对方是段位低到根本没有那个念头。秘书小哥想了又想,最终觉得,看在中也先生为自己出谋划策的份上推对方一把,不然再过十年搞不好他还是这个样。
“中也先生,我好奇问一下,太宰先生让您帮忙换过绷带吗?”
话题是怎么突然跳到这里的?重力使不明白,重力使大为惊讶,但他还是勉强回答了一下,“……偶尔他手不方便的时候使唤过我,怎么了?”
“所以绷带下面什么样?大家有猜过是不是整个背上都是刺青。”
“噗。”觉得话题渐渐安全起来的干部先生喷笑出来,“你们以为是演电影吗?怎么可能啊,只是伤疤而已。”
“那种东西没必要遮这么严实吧?”
“谁知道呢,那家伙以前想法就奇奇怪怪的。”论伤疤的话,中原中也自己身上也一大堆,但他就从未特别遮掩过,因此也明白秘书的想法。不过太宰绑绷带只有一半是为了遮疤痕,另外一半的理由他是清楚的,但这种私密重力使可不会随便说出来。
“……太宰先生不绑绷带的时候,您看着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嗯……嗯?有是有那么点……”干部先生困惑地回答,“这又怎么了,平时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突然脱衣服的话,肯定会有点尴尬的吧?”有种好像偷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类似那样的体验吧。
“换成芥川先生呢?”
“可别提那个不肯洗澡的笨蛋了……”中原中也每次回想起来压着芥川去洗澡的事情就只觉得心累,“洗猫都没那么累!!!”太宰受伤耍人的时候都比他配合!
“所以您只有看到太宰先生的时候觉得不好意思……对吧。”秘书小哥冷漠地叹了口气,对不起了中原先生,我只能帮您到这里了。
而听到部下断言的重力使,已经整个傻在了驾驶座上。
被部下过于惊人的言语刺激到的中原中也走神了一路,脑袋里似乎塞满了东西,又似乎空无一物,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停在了自家的车库里好半天,就这状态还没出车祸,首先得夸夸横滨车主们的驾驶技术,其次大概是他的车够贵。
拿出手机,看着某个电话号码犹豫了半天,重力使最终还是没拨出电话,因为对面百分百只会说些让自己血压瞬间升高的东西,对现状根本没有一点帮助。
况且,他也不清楚到底该问什么。
于是干部先生只好按照原本的计划,远程处理了些遗留的公务,洗个澡喝点睡前酒休息一下脑袋然后上床睡觉。
向来沾枕即入眠,从不做梦,睡眠质量优秀得能让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嫉妒的干部先生,今晚人生二十二年来少有地失眠了。
更糟的是,他好像稍微回想起了一点那晚的细节。
太宰被压制在小巷的墙壁上,在这种勉强靠着远处的路灯光线才免于变成漆黑的阴暗角落,想要看清对方的面孔都是一种奢侈。因此彼此闪着微光的眼瞳便成了仅有的印象,无论是青年那双看似柔软温和,实际内里藏满了冷漠与黑暗的鸢眼惊讶地睁圆的样子,还是随着他的动作而不安摇曳的瞳孔,都罕见得让重力使想要拍张照然后裱起来挂墙上欣赏。
名字他都起好了——慌张到有点可爱的……
不,可爱就算了吧。
区区青花鱼。
至于嘴巴很软,尝起来很美味什么的,全是错觉,美味的明明只是酒渍樱桃。
意识到自己的联想和回忆走向都越来越离谱之后,睁眼在床上躺了五个小时的干部先生默默起身去开了一瓶酒。
断片疗法包治百病,美酒可解万千烦恼。
就像得知太宰一声不吭离开的时候那样,他只需要开开心心喝上一瓶,把那些已经被丢下的东西都删个干干净净就行了。
中原中也本来是那么打算的。
直到他奇怪地发现自己越喝越清醒,甚至想起了某些更模糊的片段,似乎是不知何时,他牵着太宰的手,整个人轻飘飘地走在夜晚寂静的街道上,向来聒噪得一刻不停的搭档安静而乖巧地跟在身后,既没有嫌弃地甩开他的手,也没有抱怨他腿短走太慢还要在前面领路。
隔着一层皮革感受到的体温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暧昧,仿佛轻易就能抽离而去,然后被夜风带走所有的余热,但那只他熟悉无比的,因为过分灵巧而总让人觉得像是某种独立于主人存在的活物的手掌,自始至终老老实实地栖息在他的手心里。
顺从得近乎驯服。
大概是联想到了过于离谱的字眼,中原中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酒都醒了几分,然后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由于摄取了太多酒精而提前搞坏了脑袋。
先是把本该毫无关系的词语和青花鱼并列在一起,接着又想起根本不存在的记忆什么的……
重逢之后的两人虽然依旧默契,但距离感和从前比还是有些明显的,再加上又是对立组织的成员,哪怕现在算是难得地合作时期,手拉手走在街上这种事情也还是太奇怪了。
太宰怎么可能会同意啊。
本想这么断言的重力使,依稀记起,由于背后的视线有点烦人,他似乎无意识地回过几次头,但每次都只能看到被乱发和阴影掩住的半张面孔,青年垂落的头颅是如此地恰到好处,让所有人都无法窥探到他的真实。
自己似乎喊了太宰的名字,又似乎没有,因为始终只有中原中也一人的声音散落在空旷的街道上,而他继续向前的时候,身后青年便沉默无声地跟上。
回忆中的一切都虚幻得如同梦境。
唯有他所握住的,那只始终未曾松开的手,是唯一的真实。
重力使终于想了起来。
当时他身后的太宰,身上穿着的并不是港口黑手党的大衣与西装,而是沙色的风衣。
第二天的干部先生毫不意外地迟到了,失眠加宿醉的联合威力令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哪怕勉强收拾干净了外表,整个人周围的气压也是沉重冰冷的。
秘书小哥像只探测到糟糕天气的鹌鹑一样缩在办公位上,偶尔才小心翼翼地探头听一听身后办公室里的动静,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