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有疫病”◎
、“京中有疫病”
雷霆雨露, 俱是君恩,京城权贵人人自危,今日是他家, 明日兴许就是自己家,贾母原先就一直觉得伯爵王家胡吃海塞的捞钱不妥, 现在果然遭殃。
贾政则是想到先前王夫人一意孤行, 满脸委屈要和姊妹‘亲厚’一番的举止, 心里对妻子更是不满, 为了钱财礼物就连最基本的趋利避害的都做不到。
王家女子只是勉强识字,不像是贾家还会专门请人来教习学业,看来还是要读书明礼, 于是贾政对老太太道:“以后咱们家的姑娘,都要请正经先生来教, 不然今后不明事理, 万万不可。”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贾政是在暗讽二奶奶,不过那是他们夫妻的事, 贾母懒得插手。
一会儿外面太医过来,说是急火攻心开了几服药。贾赦也出去打探过一回消息,回来把这次被褫夺爵位的几家人详细情况告诉老太太。
贾母叹息道:“圣上如此,算不上夺, 只是圣上不再给,原先王家的爵位就是圣上恩典, 再袭一代,不给恩典了。”
没要命,没抄家, 真的算得上是恩典了!
贾赦在母亲旁边, 又道:“这么一来, 若是二弟的岳父一走,岂不是……”
贾赦心里想着,王家老太爷历来不知保养,是个花样繁多府主儿,若是伯爵府上的爵位此刻在二弟媳的哥哥头上还好,还能多熬几年,现在就是一两年的事。
崔氏小声道:“大爷想多了,我记得二弟妹家还有个哥哥,早中了进士,后面只不过和咱们林姑爷一样,只要官当得好,肯定能起来。”
日后王子腾飞黄腾达的模样,崔氏还真有几分眼光。
贾赦不太赞同,连连摇头:“这如何能比,林家那边就没被圣上惦记过,又守规矩,他们家在海关上的手脚,若是被抖出来,不一定能讨到好处。”
王家在海关动过手脚,荣国府和宁国府也不是处处干净,只要圣上想要修理,有的是理由。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贾母拿下额头上的抹额,招手喊丫鬟来给她按头,脸色蜡黄:“不要说了,我头疼,你们看王家,还有别的几家,圣上恩典说不给就收回去,以后仔细当差,万一有个什么,我今后一去,没脸见你们父亲,更没脸见老太爷。”
贾赦和贾政等人赶紧退下了。
回到自己院中,贾赦依旧忍不住,继续与妻子崔氏讨论:
“这叫什么事?怪不得先前妹夫专门提醒我来着。”
崔氏叹气道:“瑚儿、琏儿我是不指望,就算读出来恐怕也是东府敬大哥的结果,只是咱们今后要给两个儿子取个好媳妇,孙辈之上,大约就该读书了。”
荣国府最安全和长远的打算就是像林家一样,安静呆着,顶着爵位不惹事,将来子孙好生读书,等圣上那边顺心以后,再从科举出仕。
往后一代袭爵也还是三品官,想科举做官还是玄,若是等到孙辈,兴许圣上见荣国府没什么威胁,子孙后代能像林如海一样转型成功。
崔氏万万想不到,自己这般周全的盘算,最后却是孙辈的贾巧姐被卖到花柳之地的悲惨结果。
贾赦越看越觉着,自己的媳妇比老二家那位高明太多,赞到:“还是奶奶想得长远,今后要给他们娶奶奶一样的媳妇。”
崔氏见贾赦心情好,也与他调笑几句:“大爷嘴真甜。”
夫妻二人相继安置睡下,一夜无话。
皇上没有砍人,也没有动用大理寺提审,只是不给袭爵,没有见血,暂时维护住京城的歌舞升平,朝堂风平浪静。
林如海这页小舟成日里荡荡悠悠,见贾敏弄来许多三寸的方木板,纳罕道:“这是做什么?”
贾敏笑道:“闲来无事自己琢磨的,做些板子,再大点就教咱们哥儿识字。”
林璋自己抱着一块木板放在嘴边磨牙,留着哈喇子,喃喃自语。
“故人……辞黄鹤楼。”
林如海过去把孩子抱起来,给他擦掉口水,笑道:“都会念诗了?”
贾敏温柔笑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学的,头尾不搭的蹦出几句,他也不知意思,就图着好玩。”
牙牙学语,就是这般,林如海在黛玉幼时没怎么带过,好像觉得有一日,黛玉就忽然口齿伶俐的会说话了。
也是等贾敏仙逝,林如海这个当爹的才又当爹又当妈,开始关心女儿生活中的细枝末节。
林如海有些可惜,捏着儿子那张肉肉脸:“真可惜不能叫这模样一丝不便的留下,叫他长大以后,看看满身口水的怂样。”
林璋把手里的牌子一扔,伸出手臂,皱着小眉毛:
“尿……”
乳母赶紧过来把小爷抱出去,还真尿了不少。
林如海好久没和友人相聚,天气渐寒,院子里今年春日种的梅花开得很早,本来想邀请苏哲他们过来赏梅,一大早的,看门的门房就带来消息。
“大爷。苏大爷家的哥儿病了,他家小厮传过话,不能过来赴宴。”
林如海拢着手炉,眉头一紧,急切问:“什么病?”
那门房隔着窗户道:“说是见喜了。”
见喜就是出花,为了讨个吉利,时人多是称之为见喜。
贾敏听见这个消息,也跟着害怕,这样的病症,一春一冬,总是要闹一回,命大的平安过去,身子不好的丢了小命,还有些就算捡回一条命,也留下满脸的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