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刚才说的话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但继国岩胜点了点头。
“你今年几岁?”
“………………”继国岩胜沉默了很久很久,回答道,“二十三岁。”
这当然是假的。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
“……”
“……”
“……”
“……”
这就没了吗?继国岩胜想,真是个捉摸不透的人。
和人类往来对继国岩胜是一件既陌生又熟悉的事情,最初是和人类时期家族里的人、其他人类往来,后来是猎鬼人和被鬼吃掉家人的人们,再后来……他成为了鬼,人类在他面前只有食物与猎鬼人的分别,那样的状况保持了数百年。
转世之后,继国岩胜和port afia的人并不熟悉,像这样进行对话,对继国岩胜来说是多余、没有必要的事。
缘一会觉得这是多余的事吗?
继国岩胜不清楚。
一起待在鬼杀队的岁月在漫长的时光里已经变得模糊,继国岩胜无法回忆起缘一面对普通人时的做法。
缘一一直是个安静的人。
他沉默地和织田作之助同行,身边的少年刚到他的肩膀,头顶翘出的一缕红发因为走动而晃悠着,像是昭示着本人的心情。
“……”如同被蛊惑着一般,当继国岩胜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将那句话说出了口,“今天天气真好啊。”
“是啊。”
织田作之助很快地回应了他,好像本该这样。
继国岩胜紧紧闭着嘴,困惑于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句话。
怀里的某个事物隔着衣物透出灼人的温度,烫得继国岩胜无法思考。
相似的天气,相似的氛围,刚才他说出的话……为什么没能在那个时候说出口?
在缘一说他们只是人类漫长历史中的小角色、对着阳光与蓝天微笑的那天——
继国岩胜骤然停下脚步,被扼住喉咙一般的窒息感令他艰难地调整着呼吸,某种熟悉的情绪在心里翻涌不息。
织田作之助略带担心地注视着他,问:“你没事吗?”
继国岩胜的表情恢复平静,回答:“没事。”
织田作之助目光瞥见街边的自动贩卖机,问道:“要喝咖啡吗?”
继国岩胜:“……”
他的沉默被织田作之助看作默认,于是继国岩胜目送着织田作之助买了两罐咖啡,一罐被递到他面前。
“……谢谢。”
继国岩胜接过咖啡。
两人在路边的长椅坐下,树荫为他们蒙上一层阴影,喝了一口咖啡,继国岩胜彻底平静下来。
不该对别人刨根问底,织田作之助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即使黑死牟刚刚显得不太对劲,但只要对方不说,织田作之助绝不会轻易询问。
沉默地喝完两罐咖啡,两人面临分别,气氛比和童磨在一起时要和谐。
织田作之助打算说再见,但继国岩胜先于他开口。
“织田作。”
喊出这个称呼时继国岩胜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和织田作之助与狛治同行的那个夜晚,他听见了那位黑发少年独特的称呼。
“你如果真的找不到工作,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份工作。”
“是port afia吗?”
织田作之助对那个称呼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已经被叫习惯了。
“不是。”继国岩胜说,“是门卫——海边别墅的门卫,提供住处,那里和port afia没关系,是我老板的个人资产。”
织田作之助目前的住所环境很糟糕,继国岩胜对此有所了解,因为童磨最近整天念叨着和织田作之助有关的事。
织田作之助头顶的呆毛动了一下。
“我考虑一下。”
他这么说道。
“你也可以去那里看看。”继国岩胜说,“如果你不讨厌童磨也住在那里的话。”
织田作之助陷入犹豫。
海边,但是有童磨。
他倒不是讨厌童磨,但让他顾虑的原因有些复杂。
继国岩胜只是提出一个邀请,一切都看织田作之助自己的想法,两人正式道别,分道扬镳。
黑死牟的邀请对织田作之助来说是意外之喜,他思考着对方的提议,不知不觉间行走到了河边。
河面波光粼粼,河岸上青草摇摆,如同碧色的波浪。远处大桥上车来车往,五座大厦在广阔的天幕下显得十分渺小。
织田作之助从远方收回视线,他心想,如果太宰也在这里的话就好了。
这样的景色,他想和太宰一起看。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下一秒,织田作之助注意到河面上漂来了奇怪的东西。
他被那个东西吸引了视线,停下脚步,在河岸上仔细地注视着那个黑色的、慢悠悠地上下沉浮着的物品。
在太阳的照射下,黑色的部分在反光,水面之下也有隐隐绰绰的长形物体。
随着那个物品与织田作之助距离拉近,他发现那不是什么“物品”,而是穿着衣服的“人”。
没有多想,织田作之助跃下河岸,以迅捷的姿态靠近那个人,并在跳下水之前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太宰——!”
河面激起水花。
*
熟悉的压迫感。
肺部被压迫的感觉并不好受,一开始还能睁着眼睛看水面下的生物,鱼与水草,以及不是生物的垃圾,但后来连睁眼也成了件费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