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解下外袍,替郭嘉披上,然后坐在一旁着看他。
左俭用草药炒熟的松子,有一定的养生健体功效。郭嘉抓起一把松子放在掌心,轻轻掂一掂,扔出来几粒空壳瘪仁的,将余下的一粒粒去掉壳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炒松子和衣香混合的香甜味道,郭嘉一口气剥了几十粒松仁,塞给荀彧,说:“左先生才炒的,你尝尝看。”
荀彧接过松仁,却不吃,而是低头,在郭嘉的手腕上亲了一口。他的唇不偏不倚,正好隔着衣袖,落在郭嘉的那一点朱砂痣上。
烛光幽幽,把一双人影投在漆画屏风上。
感受到荀彧的掌心不断攀升的热度,郭嘉觉得有点不妙,说好的端方君子呢?怎么一见面就……好在荀彧只是亲一下,随即优雅地和他分食着松仁,并没有把他这样或者那样。
一直到该去安寝的时间,荀彧携着他的手在卧榻边坐定,突然解开他腰间的云纹青玉带,眸光微敛,说:“让我看一看。”
郭嘉略微有点窘,真的只是看一看?双方力量对比如此悬殊,难道他要像个娘们一样,在被强势扒下衣裳的时候喊一声“不要”嘛?想想都有些恶寒。
后天,大军就要出征,荀彧是绝对舍不得在这种时候折腾心上人的。他甚至还隐隐有红心邵仙兑读佳些自责,觉得昨夜太过放纵,怕郭嘉后天骑马会有所不适。不过看郭嘉的反应,似乎想歪了?
其实也不算想歪,昨夜的旖旎风光,像某种会深入骨髓的毒,荀彧已经沉迷,无法自拔,无药可解。
郭嘉这个人,就算心中天翻地覆,脸上也是一派从容淡定,只有笑起来才会肆无忌惮,高深莫测的笑、任性疏狂的笑、邪气的笑、温和的笑,喜怒哀乐都能笑得无比夺目。在昨夜之前,荀彧甚至没见过他怯弱不胜的模样。
此时此刻,又见到郭嘉显露出少许难为情的软和,荀彧的眼睛依然被灼了一下,心中泛起一阵阵涟漪,他压下所有绮念,规规矩矩地替郭嘉上药,由于太过克制,动作都变得有些僵硬。
郭嘉蜷缩的身躯又舒展开来,安然趴在锦被上,昏昏欲睡。
冰肌玉骨,凉凉的,从指尖直泌到心底,这人的身子比荀彧意料之中还要弱,很快,莫名的忧虑就取代了温存一番的渴望,荀彧替郭嘉换上寝衣,将他裹进被子里,拥在怀中,听着他清清浅浅的呼吸声,才稍稍安心。
戏璕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曹操把他平调为武职,担任军司马,带领三千部曲,明日随军出征。
郭嘉望着换上一身戎装的友人,威武闪耀的铠甲,和过分阴柔清秀的面容,反差实在是太强烈,竟无端平添三分妖娆。
他终于明白:兰陵王为什么要戴面具,身为将领,这般风华,简直是不分敌我的扰乱军心。
郭嘉把友人拽到铜镜前,诚心提议:“志才,你要不要考虑弄一张面具戴上?”
于是,大军出发的那天清晨,所有人都看到郭先生和一位陌生的将军并辔而行,一个轻袍缓带、衣袂在风中猎猎飞舞,另一个身上的玄甲遥遥映着朝阳,脸上戴着吓人的蚩尤鬼面。
后世的三国作品通常把袁术塑造成“冢中枯骨”,一个野心特别大、智商负数、得到传国玉玺就敢称帝的棒槌二百五。
其实在东汉末年,群雄并起。一开始,实力最强的两个诸侯就是袁绍和袁术,可以说如果袁氏兄弟不相争,同心协力,完全有实力问鼎江山。后来的曹、孙、刘三家很可能没机会出头,毕竟这时候,曹操还是袁绍的小弟,孙策孙权是袁术的马仔,刘备还在公孙瓒麾下的麾下打工。
袁术现在的地盘横跨豫州、扬州和徐州,包括颍川郡、河南郡、沛郡、广陵郡等地,还有汝南郡的一部分,治下人口几百万,综合实力仅次于袁绍。
可惜袁术不会打仗,他的拥护者大多和他一样,有着比较显赫的家世,学问偏向于儒家正统,饮酒作乐花样翻新,带兵征战一窍不通,而且世家大族通常看不起低贱的兵家子,孙坚死后,孙策回家守孝。袁术的麾下基本挑不出能征惯战的将领。
就算有,也发挥不出作用,因为在袁术这里,哪怕是孙坚,也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庶族。
曹操在匡亭大破袁术的先锋刘详,袁术引兵来救,两军对阵的那一刻,郭嘉看到对面的军阵,险些嗤笑出声。
袁术居然让黑山贼打头阵,把于夫罗的骑兵排在最后。
七万黑山贼,队列乱七八糟,武器五花八门,衣服五颜六色,根本没什么战斗力,要是打胜仗,让他们跟在后面滥竽充数,完全没问题,要是让他们在前方拼命,溃败的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夏侯渊、于禁、牵招、乐进带兵一冲,立即向快刀切豆腐一般,将黑山贼本来就散乱的阵形杀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更大的热闹还在后边:袁术派中军上来救场,三万精兵直接被急着逃命、不辨东西南北的数万黑山贼挤得乱糟糟,自相践踏,踩死踩伤无数。
袁术的匈奴盟友,于夫罗其实很想帮忙,但他的骑兵排在最后边,眼下四面八方、漫山遍野都是逃散的溃兵,他要对付曹操,还得先踩着袁术的兵冲出去……而且很快,他发现他也得跑,再不跑,就会被败军冲散,万一运气差一点,能被踩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