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过了近三刻钟,徐春河几个才护着徐达骏一起回来。
几人七嘴八舌的将自己打听到的说给大家听。
“是县衙组织的,有修城墙的,也有修桥修路的,总之干一天活,傍晚下工就发粮食,一人能发着两升粟米。”
“每天都招人,早上去,傍晚下工,挑上啥做啥,每天都不一样。”
“活不重,咱们年轻力壮的,都能干!”
“……”
徐达骏耳朵好使,听到的消息更多,“听说也干不了多久了,城里的活能干的都要干完了。”
众人一听,那明儿可得赶紧去才是,能干一天是一天。
郑老头叹气道:“干一天活两升粟米,这力气也太不值钱了。”
换做太平年,他们去镇上打短工,一天挣的银钱少说也能买着五升粟米。
“干活能换来粮食就不错了,怕的是卖力气也得不着粮食,那就真的只能饿死了。”周老头道。
徐老头收囊了这些个消息,当下做了安排,明儿一早,各家的男人们都去排队,要是能被挑上,进去干一天活就能带回来两升粟米,家里这些老的小的就有吃的了。
空气里有粟米煮着的清香味飘散着,不多时,对面隐约又有骂骂咧咧哭哭嚷嚷的声音。
但这些都跟林子里的几家人没甚关系,他们也不多关注。
之前摘的枣皮一路嚼着,不说抗饿,但肚子里好歹有点东西的,这厢大家各自喝上两口甜甜的水,就都蜷在茅草皮下开始睡觉休息了。
有茅草皮遮挡着,又黑漆漆的,外头的人是看不见里头在做什么的。
徐茵茵麻溜的取了一块压缩饼干来给徐春山,让他快吃了,填肚子。
明儿若是被选上进城干活,一天呢,这肚子里发饿,那可不好扛。
徐茵茵还是挺担心她爹扛不住的,所以这会儿也不心疼,他们自个饿着就饿着,她爹得补充一下体力。
压缩饼干那可是很能抗饿的,一块压缩饼干下肚能扛两天,徐春山知道这玩意儿,当下也不肯自己吃一整块,动手分了分,四个人每人都吃上一块。
这玩意不会像肉罐头味大,但徐茵茵也心虚得慌,就怕隔壁茅草皮子底下的五丫听见,几个人像做贼似的,一点声音不出,三两口赶紧吃完了,又拿了空间里的竹筒出来喝了水。
四个人吃了喝了,这才麻溜的闭眼睡觉。
……
天亮了,城门口就动弹起来,无数流民拥挤着挤在城门口,扎扎实实的,看不清谁是谁。
石老大和张大舅打头,带着几家的众男人们,天还没亮就从树林子里赶过来,这会儿站的位置还算靠前,挤在一堆,混在流民们,也伸着脖子看前头的动静。
天冷,这么挤着,倒还热和。
不多时,天大亮了,城门缓缓打开,穿着布衣长袍的小吏带着人出来挑人了。
只挑还有力气干活的,要是饿得没力气,都站不稳的,那是不要的。
徐春山等人虽然眼窝凹陷,面如菜色,但看上去还算精神,也都站得稳稳当当的。
是以,小吏一路挑过来,全都给挑上了。
徐三郎和张三郎见他们都被挑进去了,立马转头回去报信。
“选上了,我爹他们都选上了!”
徐老头几个一听,高兴起来,“那就好。”
男人们不在,只剩老弱病残和一些半大小子,徐老头便拘着众人,不让他们到处乱走,就窝在茅草皮子下待着。
等到了下晌,雾蒙蒙的天看着亮堂了些,徐老头让周老头和邓老头留在这里看着,他和郑老头带着徐达骏张三郎徐三郎这几个小子,到林子背后的小河沟里去挑两挑河水回来,顺便再捡些木柴。
那河沟里水不多,这里流民多,一人挑点一人挑点的,想挑多的,那是没有的。
所以也顾不上慢慢的费劲来过滤了,只挑回来两挑水,便直接架了锅生火来烧,烧开了静置着喝上面的水就是。
眼看着差不多要到傍晚了,进城干活的人也该收工了,徐老头便让自家人将身上一直绑着的炒米拿出来,用三口大锅熬上。
“这都是最后的口粮了,绑了一路了,一直没舍得吃呢。”徐老头跟周老头几个感叹道。
其他人都知道徐家离家之前帮了村里的王地主,得过一点粮食,不多,只以为都混了榆树皮做了窝窝头已经吃完了呢,没想到还做了炒米在身上绑着。
“待会儿大川他们就带粮食回来了,你们这炒米先绑着呗,留着后头实在扛不住了,再拿出来吃吧?”周老头道。
徐老头就道:“孩子们进城累一天呢,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咱们先煮上,等他们回来就能喝一口热乎的!”
今儿干了活,能带回来不少粮食,这点炒米,绑了一个来月了,都要潮了,吃了也好。
再说了,也不多,熬上三锅,也是水多米少。
身上一直绑着的,这猛然间卸了下来,多少还有些不习惯,但闻着那米香,徐老头的眼眶也微微红了红。
锅里的米粥差不多就可以喝了,城门口也有了动静,徐老头点了张三郎几个小子过去迎一迎。
不多时,徐春山等人就脚步虚浮的相互搀扶着回来了。
妇人们赶紧迎上自家的男人儿子张罗着他们坐在火堆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