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对方挖了大坑等自己,证道绝不能在祭台进行。
既然早晚都要动手,她选择先下手为强。
遂禾神色冷凝,从乾坤袋取出小臂大小的锦盒,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圆坛那边,顺着小路进入主殿。
殿内只有祁柏一人,他站在桌案前,看着案几上的几枚铜钱出神。
祁柏有卜卦的习惯,这次的卦象显然不合人意,他看了许久都没有把视线移开。
遂禾走到他身前,低声问:“卦象说得什么?是不好吗。”
祁柏渐渐回神,他伸手捡起案上铜钱,摇头:“能破而后立,峰回路转,就不算坏事。”
他侧目看她,握着铜钱的手不自觉收紧。
昨日他赶她出去后就后悔了,却又固执委屈地不愿意放下面子去追。
他不该说那些话,分明是他贪恋她的怀抱,是他不满于当下的师徒之情,想要打破虚伪的假象,又害怕面对遂禾的厌恶,遂禾是无辜的。
遂禾对上他的目光,镇定笑了下,“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祁柏别开眼,故作冷静,乌丝下的耳尖却悄悄红了,“你来做什么,昨日不是让你走了吗。”
遂禾看着剑修紧绷着的昳丽面孔,双手捧着锦盒,没有回答他的话。
祁柏察觉气氛僵持,咬了咬牙,侧头看她,这才注意到她手中的盒子。
“手里拿的是什么。”他凝眉。
遂禾笑了下,她习惯用虚假无害的笑容伪装自己,只是这次她的笑实在称得上勉强。
祁柏无知无觉,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锦盒上。
遂禾凝视他,慢慢打开锦盒,露出里面镶嵌着红宝石的瑰丽匕首。
她在他的注视下,拿出匕首,温声说:“这是我送给师尊的,上面的玛瑙灵石是我亲自镶嵌上去,师尊虽然有溯寒剑,但也该有把贴身匕首。”
祁柏愣了下,本就艳色绝伦的面孔犹如枯木逢春,冰雪一样的五官骤然生动起来。
“你……”
他如同第一次收到礼物,有些手足无措,手指不自觉摸上匕首上镶嵌的宝石,“很漂亮。”
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正清宗已经成了困局,唯有祁柏的死亡才能解开。
遂禾收起心中最后的惋惜,平静道:“师尊。”
祁柏抬眼对上她的视线,浅淡的瞳孔中还残留着收到心爱礼物的欢愉。
下一刻,遂禾右手持着已然出鞘的匕首,左手倏地伸手,隔着层层衣物拽住祁柏的手臂,将人径直扯入怀中。
锦袍布衣交织在一起,遂禾紧紧搂住怀中的剑修,不让他动弹分毫。
祁柏睁大双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色薄红的同时大怒,一声放肆就要出口。
遂禾忽然侧头,柔软的唇畔贴上他的面颊,安抚般的轻触。
祁柏如被人下了定身咒,有什么一直禁锢的感情却压抑不住从他眼中流出,他颤抖着伸手回抱住她劲瘦的腰身。
不等他开口说什么,下一刻。
哗——
尖刃刺入血肉,温情刹那被打破。
鲜红的血蜿蜒成河,带走了他身体中的温度。
祁柏难以置信地抬头,却只能看到她冷漠悲悯的神情。
遂禾拥着他,不让他因为巨大的疼痛狼狈摔在地上。
“为什么?”他咬牙,字字泣血。
或许是因为太疼,或许是真切伤到了心神,他的眼角渗出泪水,顷刻沿着脸颊掉落在地上,晶莹剔透的珍珠散了一地。
“上行下效,这些都是你教我的。”
珍珠落在遂禾掌心,遂禾收回手,用指腹一点点拭去他脸上的泪痕。
祁柏瞳孔紧缩,喘息两声,自嘲扯起唇角,“原来你知道了……你什么都知道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师尊,我们之间也只是成者为王而已。”遂禾歉然看他。
祁柏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每一滴都蕴藏着无穷的灵力,灵力化作金色符文转瞬在两人脚下凝结成古老禁忌的阵法。
几乎同一时间,巨大的雷劫乌云在浊清殿上方凝聚成型。
祁柏咬牙,奋力推开她的怀抱,转瞬招来溯寒剑,剑锋直指遂禾而来。
遂禾神情冷静,没有躲避。
溯寒剑从不留情,这一次,锋利的剑刃却仅仅刺入遂禾胸前不到半寸。
殷红的血很快染湿浅色布衣。
祁柏对上她的岿然不动的神情,或许是太疼,他忽然又红了眼眶。
那双握惯剑的手颤抖着,倏然力道一松。
咣当一声,溯寒剑应声落地。
他艰难扯起唇角,语气凄苦莫名,“匕首上下了鲛人族的血祭咒法,你早就突破金丹了,早就知道从我收你为徒开始,就对你怀有杀心了,是不是。”
“是。”
“那你知不知……”他身形晃动,强弩之末一般踉跄倒地。
遂禾上前一步接住他,将人护在怀里,没说话,顺着他的颓势,陪着他半跪在地上。
她伸手,慢慢帮他抹去唇角渗出的血。
匕首刻有血祭所需的咒法,从利刃刺入他要害开始,就受到天道法则禁锢,哪怕是大乘期的至强者,也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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