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诸葛亮顿了下说,“她不会那么快回来。”
李总管继续猜测:“您不打算等她回来,也不去荆州迎她?”
诸葛亮摇头:“她并不知我要随军出征。”
御驾亲征的皇帝在下令出兵前,特意请丞相入宫,抱着相父直哭, 坦言是他年轻气盛、意气用事, 怕此战有失挫我军威, 恳请相父随军出战,有相父在身边,年轻的皇帝才能安心。
尽管前路结局已料, 诸葛亮也不会忤逆陛下之意。也许上天还会再眷顾大汉一次, 赌赢那一线生机。
“这一仗短则一年长则三年, 胜负难料。我恐怕……”
李总管“扑通”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丞相吉人天相,定能长命百岁!”这是让他转交遗书啊,夫人回来还不得砍死他!
“哪有那么多长命百岁之人。我若真走在她前面, 你和府上其他人,要向对我一般对待阿七, 绝不可怠慢。”
“老奴领命。”李总管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眼眶发红。
诸葛亮苦叹着。
他能活着看到长安城,几乎耗尽全部运气, 是阿七与天赌命换给他的。
他从怀里掏出两张绢布。
一张被血染黑,上面的字迹已经看不清楚。
另一张上面字迹很清晰,字迹和被血染脏的那封信一模一样,内容清晰可见。
“孔明,见字如晤,展信舒颜。多希望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可惜我的时间不多了。但请你一定相信,无论发生什么,我最终都能回到你身边……”
信中说两人会在祁山大营重逢,实现了。
信中提到木门道,提到了那场大火,也实现了。
初看信时,诸葛亮难以理解她写的内容,可他切身经历过一些事后才知,她早就预知一切,包括木门道大火,迁都长安,以及两人会在长安城外再相见。
她跳城前写的绝笔信好像预言薄,很多事情都实现了。可此次荆州之行,她并未在信中提起。
也许这就表明……
诸葛亮眼中一片萧瑟。
虽在预料之中,却也不愿承认。
这一次,她不会回来了。
马车在官道飞驰。
随行者包括一位驾车车夫,左右两个护卫,还有一位贴身侍女。
侍女是一品阁派的人,专门照顾简兮的衣食起居,并近身保护她。
“阿七姑娘放心,东家吩咐我保护姑娘,我绝不辱使命。”这位姑娘叫小依,简兮看见她,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绿倚。
“过了前面关卡有个驿馆,姑娘停下休息一会儿吧。”
简兮摇头拒绝:“不必了,咱们快点赶路。早日到荆州完成任务,我就能早一天回长安。”
“驭!”车夫毫无征兆地突然拉缰绳,一个急刹车,车里的人身体猛地一晃,歪倒在座椅上。
“怎么回事?”小依提高声音问。
车夫惶恐着说:“姑娘,前面有人。”
清晨笼罩一层薄雾,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朦胧中,一名男子骑着黑色高头大马,昂首立在官道上,挡住马车的路。
护卫右手握住剑柄,随时做好准备。他冲着那模糊的人影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好整以暇地道,“平东将军司徒风,在此等候多时。”
两名护卫立刻下马,跪地行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将军了。”
司徒风是皇帝亲封的东征主将,简兮是东征前派往荆州的使者,严格来讲她也得听司徒风指挥。
将军都自报名号了,她继续坐车里于礼不合。
小依先下车,掀开车帘。简兮走下来时,司徒风已骑马靠近。
黑色的战马喷着响鼻,马蹄踢着脚下碎石,挑衅意味十足。
今日司徒风换了副银色面具,少了几分狰狞。
简兮朝马背上的人俯了俯身:“我等奉陛下之命前往荆州面见孙夫人,不知将军候在此处,有何指教。”
“这附近住着我一位故人,巧合的是,这个人阿七姑娘也认识。姑娘出长安一路向荆州,必会路过此地,我在这里等,是想带姑娘过去见见这位故人,他看见姑娘,一定会高兴的。”
简兮不解,低下头客气说,“将军身份尊贵,朋友自然都是名扬四海的大人物。民女生于草莽,岂会结识将军的故人。”
“姑娘说笑了。”司徒风笑了下,虽然戴面具看不出他的表情,可听声音他确实心情很好。
“本将军幸得陛下赏识前,喂过马、提过矛、吃过泥巴、睡过尸堆,你觉得我能高贵到哪里去?”
简兮哑口无言。
司徒风给其中一个护卫递了个眼色,那名护卫不敢不听将军的,跳下马来。
“可会骑马?”司徒将军问她。
简兮点头。司徒风看了那护卫一眼,护卫立刻把马缰递给简兮。
见简兮站着不动,他神色一凌,提高声音道:“随本将军去个地方,翻过这座小山包就到了。这位故人你一定要见,否则后悔莫及。”说完,他扬鞭策马,率先跑向山包。
简兮可以皇命在身耽误不得为由拒绝他,但她没有立刻回绝,因为就在方才,她突然记起司徒风的未婚妻王氏在历史上是何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