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学他的样子摇头,“当年在隆中,先生与我同岁,我那把年纪,外人怎么看都像是大龄未婚的怪胎,先生不也要娶我吗?”
“亮从不在意世俗眼光。”
“巧了,我也是。”
诸葛亮心里颇为动容,情不自禁将简兮搂入怀中,让她的头紧紧贴在自己胸口。
她为了你可以舍命,可以放下女子最在意的名分,你还有何不知足。
若早知今日,过去他又如何说出那些混账话、做出那些伤人的事呢?
往事已矣,她不记得也好。终是他,有愧于她。
简兮靠在诸葛亮怀里,十分安心,马车晃晃悠悠的她有点困,倚在诸葛亮身上睡着了。
车停在相府门口,李总管早已候在外面。他掀开车帘,看见诸葛亮怀里的简兮,询问要不要找个力气大的婆子把她抱回去。
诸葛亮不让人打扰,吩咐老李取两床厚被子,再拿两个暖手炉。
车刚停,简兮其实就醒了。老李依言拿着被子和暖炉送上车时,她基本睡意全无。
她贪恋诸葛亮的怀抱,可又担心秋夜天气冷,把他冻病了怎么办。
就一分钟,再抱两分钟,三分钟后她就醒。
简兮沉浸在美好里,就在这时,诸葛亮闷声咳了一下。他本以为能忍住,没想到接下来连续咳了好几下,连简兮都能体会到他胸口钻心的疼痛。
“丞相!”李总管看见诸葛亮嘴角的血迹,低声叫出来。
诸葛亮抬手制止他,接过老李递来的帕子,放在嘴边一摸一片鲜红。
他低头看一眼怀中人,见她睡得正香,微微松口气。他把带血的帕子攥紧握在手里,沉声对李总管道:“别告诉阿七。”
“是。老奴这就去请太医。”李总管忧心至极,急匆匆退下了。
简兮靠在诸葛亮怀里,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别让她因为害怕和担忧浑身发抖。
心里仿佛有一把小刀在割她的肉,不是一次剜下去,而是一点点的磨、来回反复刺穿她的伤口。
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司马懿已经死了,刘禅迁都长安,诸葛亮的梦想实现了啊,他应该可以放宽心,长命百岁不敢奢求……至少再有十年大好时光啊,为什么他还会咳血?
简兮心里默默算年号和月份。永安一年对应蜀建兴十年,永安三年便是建兴十二年。
这个可怕的年份并没有过去,只不过换了个名字而已。永安三年八月,她就要失去他了吗?
她再也忍不住,右手环住他的腰,左手攥住他的衣领,低声哭起来。
马车里放了火盆,可简兮裹在被子里,依然觉得通体生寒,冷得直哆嗦。
“你怎么了?”诸葛亮紧张地问。
简兮心痛如绞,又不敢过度表现出来。他既然不希望她知道,一定是不想让她有负担,想让她舒心的过好每一天。
虽然知道他在自欺欺人,可她实在不忍心戳穿他善意的谎言。
她抬起头,眼泪巴巴看着他,抽抽鼻子哀怨地说,“做噩梦了。”
“什么梦?”
“我梦见先生站在水流湍急的河边,眼看就要掉下去。明明我已经拉住你了,可你还是坐船离开,最后被大水冲走。”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诸葛亮了然一笑,幽幽道,“你怎知这河我渡不过去呢,别担心了。”
简兮眼眶发红,她现在情绪如此不稳,再和他呆在一起,肯定会被他看出破绽。待会儿李总管请的太医就要到了,她更不能耽误诸葛亮看病吃药。
她掀开被子说:“车里凉,我们回去吧。”
诸葛亮点点头,握住她的手。
简兮鼻子顿时酸得像吸了一整个柠檬,眼泪憋都憋不住。她挣开他的手,别过头不看他,嘴上飞快地说,“刚才的米糕吃坏肚子了,我先跑几步!”她几乎是逃下车的,刚一下车,泪水就朦胧了眼睛,她路都快看不清了。
她像受了惊吓的小猫,脚步极快,却失了方向感,直知道低头乱窜。
“砰!”她一脚踏空,从回廊的台阶上摔下去。这一跤摔得不轻,她甚至听见脚踝骨头扭断发出的声响。
“阿七姑娘!”
“姑娘没事吧?”
简兮抬手阻止丫鬟们靠近,咬牙忍痛,过了一会儿,脚踝的伤就愈合了。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拒绝任何人搀扶,一步一晃走回西厢房。
心里虽然难过,可简兮也不会只关在屋里哭兮兮苦兮兮。既然余下时光不多,她就把时间利用到最大化,从早到晚、一分
yh
一秒都不愿意错过与诸葛亮相处。
说干就干。
自从入宫赴宴后,诸葛亮觉得简兮像在自己手腕上栓了一根绳,只要他想找她,她立刻就能出现。
他在前厅与官员议事时,她肯定规规矩矩绝不打扰。可只要人一走,他稍微空闲下来,一抬头,准能看见她探着脑袋往正厅里瞧,笑嘻嘻地迈步进来,手上端着新研究的菜式,不是汤羹就是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