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有危险吗。”问出口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和废话没什么区别。
钟离宴没说话,黑雾退散,他即刻就要赶去神域。
梵音突然抓住他,贴上去紧紧抱住,头抵在他胸口,认真承诺,“我会做到的,钟离宴,等着我去带你出来。”
钟离宴目光沉沉落在她头顶,垂在两侧的手抬起,轻抚她后背,“别怕。”
他没有给她任何承诺,即便隐约明白了她的情意,心底不可抑制地感到喜悦,可他不能保证自己出得了神域,他已经做好了死在那里的准备。
眼角酸涩,梵音抬头,后撤一步,“你不是一个人,等我。”
钟离宴低不可闻地“嗯”了声,不再看她,转身朝死寂之地深处走去。
钟离聿追过去,被梵音抬手拦住,他的泪水溢出来,茫然无措像个即将失去一切的孩子。
梵音看着他,再次认真说,“我会把他带出来的。”
朦胧泪光中,钟离聿在她坚定的目光中平复下来,他讨厌极了她,可是仍愿意相信她。
罗刹阁的铁笼里昏暗压抑,是她打开了阁楼的门,后来也是她放走了他,那时她认真告诉他“不要太相信别人。”,现在她同样认真告诉他会把哥哥带出来。
钟离聿站在她身侧目送哥哥远去,身姿颀长清瘦,微微垂头看她,警告道,“你当着那么多人抱我哥哥,如果再敢一声不吭跑了,我真会拿离火符烧你。”
“你不哭的时候嘴还挺贱的。”她说。
钟离聿立马沉了脸,冷哼一声站的离她远了些。
梵音回去后不久谢远竹找来, 责备道,“你要去神域怎么不和我商量?”
“我一路上几次找你说话,你有哪次给我好脸色看了。”
谢远竹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我要跟你一起去。”
梵音断然拒绝, “不行。”
“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行!”
“山隼与我同行, 一枚神兽玉印只能令两人进入神域。”
谢远竹自然知道,只是不满她信任山隼大过他, “他怎么可能有我可靠,我们是至亲,神域危机四伏,我不可能让你自己去。”
“我与他合作多年,彼此配合默契,重要的是他受伤我不会心疼。”
谢远竹被她的话取悦,“这些年我也不是毫无长进, 未必就会受伤。”
梵音抬手还未动作, 谢远竹条件反射撤开一步, 戒备看她,“你别想着对我用定身术。”
她这次是真没这个打算, 被他这样防着不免有些心虚, 收回手,跟他最后强调一遍,“总之我不会带你去的。”
谢远竹脸上显出几分委屈受伤来, 扭头生闷气。
梵音走过去,将高她许多的人揽进怀里,手掌抚了抚他后脑, 这是母亲小时候哄她时常做的,“姐姐不让你去并不是想独自涉险, 而是比起你山隼与我合作次数更多,我不需要多花心神就能让他明白意思。可你不同,你在我身边会让我没法专注,任何危险发生时我都会先想着如何救你,远竹,你想这样吗?”
她把选择权交给他,实际上说出这些话时她就知道他的选择了。
谢远竹弯下身子将头抵在她肩上,沮丧道,“这些年我一直苦练没有一刻松懈过,你以前说过我没用保护不了母亲,我记在心里了,只是后来再没有机会保护她了。”
“我以为至少还能保护你,现在看来也不能了,你一个女孩子,从小吃过很多苦,没人能依靠,我每次一想就觉得自己没用,如果我再厉害点就好了。”
梵音的手一僵,声音含着涩意,“那些都是气话,我那时一心念着母亲,她却已经有了你,将你照顾的还很好,却从来没想过还有一个女儿。”
“母亲因我逝世,可我不仅没赶去为她送葬,连她的死讯都隔了这么久才知道。你那时一个人承担那么多,做姐姐的没陪在你身边,是我没用才对。”
两人敞开心扉说了许多话,分别时谢远竹有些依依不舍,他想了这一幕好多年,才刚刚实现就要送她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第二日神兽印传承者陆续赶来,大家在议事厅汇合,一眼看去都是熟人。
温扶轻手持白虎印,神色沉静,身边站着崔泽。
陆浮生带着玄武印最后一个赶来,连日奔波看起来极为疲惫,齐断尘慢悠悠跟着他,冷眼将议事厅内的人扫一遍。
许久不见的谢檀坐在椅子上,眼底寒凉,双脚缚着伸缩自如的绳索。她常年被关在禁地,皮肤透着惨白,看人时目光阴鸷。
陈望星一脸煎熬站在她身后,手里捧着青龙玉印,唉声叹气道,“长老让我保管青龙印和谢檀一起进神域,我怎么管得了她呦。”
五年前仙盟那场浩劫可以算作由她一手造成,许多曾巴结奉承她的人一夕间全部变了脸,谢檀初时还觉得惶恐,到如今已经能够坦然应对各种谩骂。
她被愤怒冲昏头脑,令邪魔有机可乘,给仙盟带来无可挽回的损失,这些是事实她认,可那些人又有谁问过她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