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河:“……”
孟晨走后,周宴河垂着眼,沉默地抽完一根烟,拿出了手机,点开了置顶的穿橘色连帽衣的小熊,点了进去。
他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警察]两个字。
很快,几条相关标红关键词的消息蹦了出来。
[警察真的是我最敬佩的职业]
[警察超帅的]
[有困难就找警察叔叔]
[周宴河,我爸爸是警察哦]
人群散去,礼堂里变得静悄悄的。
张队慈爱地望着江汀那张漂亮又年轻的脸庞许久后,轻声问:“汀汀,还记得我吗?”
“记得。”
江汀浅浅微笑:“张叔。”
张队一个经历过大风大雨的汉子,听到江汀这一声,差点落泪。
那一瞬间,他猝不及防就想起了二十年前的春节,恰好轮到他值班,回不去家。除夕夜那晚,好友一家特地带着大包小包年夜饭,来局里一起同他吃饭的场景。
春晚里放着热闹的小品,他和那一家三口吃着热腾腾的饭菜,举杯欢笑。
好友年轻爽朗,妻子温柔漂亮,他们的孩子带着可爱的虎头帽,粉雕玉琢得像是个瓷娃娃。
她双手举着果汁,脆生生地对他说:张叔,祝你新年快乐啊。
一转眼,就过了好多好多年。
曾经的小孩,变成了如今的大人。
张队收回思绪,连连应声,手撑着椅子,率先落座,低头时,将目中的泪意眨了回去。
他说:“汀汀,坐着聊,我们坐着聊。”
江汀在张队对面坐下,双手轻轻扣在膝盖上,温柔又端庄,看起来和她那个不靠谱的老爹全然不同。
张队轻笑了下,“长成大姑娘了,真好。”
“人总要长大的。”江汀微笑。
张队愣了愣,放在扶手上的水不经意握了握,又笑着询问:“汀汀,上次我们见过了,你记得吗?”
“记得。”江汀点头,“在陈先生家里。”
张队佯装嗔怪:“那你不和叔打招呼,我还以为认错了。”
江汀看着张队鬓角白发:“你变化太大了,没认出来,后来是陈先生问起,我才反应过来是你。”
张队变化是挺大的,明显衰老了很多,嘴角有了很深的八字纹路,像是刻上去的一样,看起来不苟言笑。
记忆中,张队还是那个爱笑的年轻男人。
而不是一个如此沉稳内敛饱经风霜的中年人。
“老陈还真是多管闲事。”
张队无语地摇摇头,之后,他又问了问江汀这些年在国外的状况。
“起初有些不习惯,天天晚上睡不着,一躺下就做噩梦,后来慢慢接受了治疗就好了。”
江汀将苦难淡化,说得轻描淡写,“您呢。”
“这些年,张叔你过得好吗?”
其实不需要问的。
从张队面相上看,就知道他过得并不好,明明才八年时光,但时间在他身上烙下的痕迹,远远不止八年那么长。
“嗨,还行。”
“你爸妈那事之后,我休养了一段时间,回去后,就从禁毒队调离了,现在在局里过得挺……安逸的。”
“大部分时候很闲,每天打打牌,吹吹牛,一天就过去了。”
张队咧嘴笑了下,“嘿,说起来我的牌还是你爸爸教的,那时候我们在警校的时候,他没钱了,就从我这儿赢钱去吃饭哈哈哈精得很。”
张队面带怀念地说起了属于他们的年少岁月,江汀微笑着,安静地听着。
没有打断他。
倒是张队自己说着说着,突然就像是卡带的老磁带,突然没了声音,双目空洞地盯着脚尖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江汀蹙眉喊他。
张队回神,狠狠搓了搓脸,笑着说:“你看我,年纪大了,就喜欢回忆,汀汀你以后有什么事,都找张叔。叔就是你家人。”
“好。”江汀笑笑。
她知道张队说的不是客套话。
他一直很关心她。
八年前,那场几乎毁掉她的变故出现后。
张队也想要领养她的,后来小姨来把她带走,他才作罢。之后,他还频频给小姨汇过钱,小姨是个要强的女人,都退了回去。
后来,小姨搬家,江汀才慢慢同他断了联系。
“汀汀,你怎么认识周宴河的?”
张队突然提到周宴河,江汀眼皮不受控地跳了下。
因为张队的语气,太隐晦了,还带着试探,像是在担心什么。
江汀看着他眼睛,淡道:“高中同学。”
“那……现在呢?”
“朋友。”
闻言,张队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江汀顿了下,又笑着问:“张叔,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张队抬手看了眼腕上手表,“汀汀,我要回局里后,下次来家里吃饺子,你婶婶现在手艺可好了。”
“好。”
张队匆忙和江汀交换了联系方式,站起来,朝礼堂外走,江汀突然叫住他。
张队回头,半张脸匿藏在阴影里,眼角微微下耷,看起来好像藏着无数的悲伤。
“张叔,那些事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