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尔,曲子走了调。
她有轻微的强迫症。
但凡弹错了一个音,就要从头再来。
这回却没这个打算。
快上课了,她的英语书借给了3班的同学,万一那个同学忘了,还要到3班去拿。
盖好红棕色的琴帘,握上门把手。
隔着厚重的木板,说话声距她只有不到五米。
孟辞意立刻辨认出了对方。
初春:“给你送去的橘子吃了吧?”
闵邯:“嗯。”
初春:“好吃吗?”
闵邯:“酸。”
初春:“估计你也知道,我去的时候碰到孟辞意了,实话告诉我,你俩什么关系?”
有没有搞错,学校隐蔽的地方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在这里?
还偏偏让她撞见!
捂上耳朵,孟辞意缩到离他们最远的钢琴后面,不想再听到一词一句。
措不及防的,音乐教室的门被人推开。
孟辞意条件反射一般蹲下。
是初春。
她拿走了那本乐谱。
之后木门再次被关上。
孟辞意长舒一口气。
扶着墙起身,忽然注意到钢琴边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开口,吓得她双腿一软。
“你躲什么?”
桃花
“我……”孟辞意思来想去, 没憋出半句合理的解释。
总不能说她不想打扰到某人谈情说爱,迫不得已才躲起来的吧?
虽然没什么毛病,但估计闵邯脸上挂不住。
闵邯也不在意。
“地中海叫你, 下了第一节 课去他办公室。”他瞥了眼窗前枯萎了不知多久的盆栽, 说,“这周末我和闵佳去你家住。”
“知道了。”孟辞意拍了拍袖子上蹭到的灰。
孟廷向她提起过这件事。
他说得含糊, 但只要前后联系起来, 差不多能摸清原委。
在资深律师的帮助下,翟丽媛打赢了官司。
她的胜出并非无稽之谈。
她半只脚踏进了孟家, 能给孩子提供的资源比前夫强出太多, 而前夫的暴力前科就能使他彻底丧失话语权。
考虑关系不能闹得太僵, 翟丽媛缩减了条件。
她放弃了完全抚养权,只要求两个孩子周末陪她两天。
“没了?”
盯着那张风轻云淡的脸,闵邯手臂撑在琴盖上,幽深的眼眸像夜里的海平面。
表面平滑如镜,内里暗涛翻涌。
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 其实才是最难懂的那一个。
她会将想要展现的情绪显露出来, 至于那些隐蔽难懂的,任谁也无法窥见分毫。
孟辞意对他的问话不以为然。
一个人住进来, 和三个人没多大差别。
顶多是添上两套餐具, 玄关多了两双拖鞋。
没什么坏处, 好处还是有的。
就比如以后的周末,他们不能继续肆意往来。
闵邯那么聪明, 摆脱了一时头脑发热,肯定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荒谬。
将大好前程当作筹码, 赢则不赔不赚,输则全盘皆输。
“东西带全一点, 周围买不到生活用品。”孟辞意权当没听懂,“牙膏和拖鞋都有一次性的,嫌麻烦的话可以只带贴身衣物。”
她没去看闵邯的表情。
只顾关好窗,回班上课。
-
讲课前,原子弹公布了英语竞赛名额。
一共二十个,a班占了一多半。
初赛成绩好与否,对鼓舞士气起到很大的作用。
因此原子弹很是重视,还说要是进了市里前三十,她自掏腰包请吃大餐。
“闵邯,你英语怎么样?”陶知行一下子来了精神。
“一般。”闵邯桌子上摊着课本,手里搁桌肚里打字聊天。
“能进前五十吗?”
“没一般到那个份上。”
“……”陶知行切实感受到了杀伤力,“周末有空吗?”
闵邯放下手机。
“你晚了一步。”
“哈?”
“刚别人约了周六,周日我有事。”
这业务也太忙了点吧。
陶知行:“谁约的你?”
闵邯:“朋友。”
陶知行:“秦海升?”
闵邯:“不是。”
陶知行:“秦海升?赵广坤?薛昱臣?”
闵邯没反应。
那就都不是。
奇了怪了。
就陶知行对他的了解,除了3班几个玩得不错的,再无其他人和闵邯往来密切。
陶知行:“是之前你说过的那个……”
闵邯:“嗯。”
陶知行刚要问能不能算他一个。
想了想,还是算了。
转过身,不小心被女生发卡反射的光晃了眼。
下午这阵阳光最足。
即使外边冻得人直哆嗦,坐在教室里还是很暖和的,暖气加成下,像置身于烤红薯的煤炉中,热得陶知行恨不得把上衣也脱了。
他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闵邯,你不热啊?”
闵邯:“不热。”
不热?真的假的?他都快冒汗了。
陶知行不信。
难不成高冷的人能把空气也变成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