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遇到事时,最先想到的便是先除之,以绝后患,而非像修真界那些假惺惺的修士们似的,做什么都磨磨唧唧,最后搞一堆麻烦,后患无穷。
只有死人才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亦故离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着,摇了摇头,他从钰玄祁手中接过了那把染血的剑,拭去了上面染的血,沉着脸说了一句:“钰玄祁,你走吧。”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亦故离将剑擦拭干净后,将染血的布丢到了一旁,重新把那把剑还给了钰玄祁,
“教不严,师之惰。今日的事,不能完全怪你。钰玄祁,这件事,本就怪我失了分寸,忘了你我二人的关系今日的事,师尊替你担着,你走吧,趁他们还没发现,你走的越远越好,别被他们抓住。”
若不是他今日执意的索要,若不是他失了分寸,忘记了他的住处虽然鲜有人来,但是没准哪日就会突然跑来几个传话的弟子。
“抓住什么?”在亦故离劝钰玄祁离开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二人下意识的看向了院门的方向,那具尸体还躺着院门口,尚未来得及清理
而院门口的,赫然是带着一队人赶来的掌门,和几位长老。
亦故离讲到这里的时候,像是心中的某处伤疤被揭开似的,连带着他的心绪也凌乱了。
萧起云收回了自己的灵力,察觉到亦故离心境极度不稳,为了避免亦故离体内乱窜的灵力再一次伤到他本就脆弱不堪的五脏六腑,直接封了亦故离的几道穴位,“七长老,静心凝神。”
“我当时并未想到”亦故离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呜咽,他看着萧起云,眼中满是绝望,“我当时明明把他护在身后了,即便他杀了人,那也应该公开审理。可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当场杀了他就因为我和他的关系,也在那一日暴露了吗?”
“我想不明白。”
亦故离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汽,“我没想过这样的为什么那天凤疏齐会从后面出来,为什么”
他那日明明已经将钰玄祁护在身后了,在面对掌门的质问时,他说是他自己先主动的,是他酒醉之后,强逼着钰玄祁的,一切都不怪他。
可是直到他听到身旁一声剑刃刺破血肉的声音,当他看到钰玄祁在他身边一点点倒下的时候,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看见的,正是站在钰玄祁身后不远处的凤疏齐。
直接贯穿了钰玄祁身体的那把剑,也是凤疏齐的。
他死了?
“他死了?”萧起云问道。
按照凤疏齐的年龄那个时候原主沈弦上还未入门,所以,他那个时候,顶天了也就十几岁
十几岁的年纪,怎么可能会动手伤了同门?
何况对面那人还是魔尊,若非钰玄祁有意而为之,凤疏齐应该伤不到他。
亦故离微微颔首,语气比刚刚略微平静了一些,“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他的身体在我怀里一点点僵硬,我亲眼目睹着他死在我眼前。”
那天亦故离就抱着钰玄祁的尸体,跪坐在众人环绕的中间。
后来有人想要从他身边将钰玄祁带走,他当场发了疯,一时间不知伤了多少人,直到最后被掌门打晕,关到了后山他闭关的地方。
他甚至都没能再见上钰玄祁的尸身最后一眼,等到清醒过来以后,手脚还被四条只有他手腕粗的链子绑着。
他想办法打听了许久,才从一位给他送饭的弟子口中得知,钰玄祁早已被掌门挫骨扬灰。
“好多年了,我一直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他的离去,但他的确是离开我了。”亦故离抿了抿嘴,说话的语气里尚且带着几分悲意,即便是过了几十年了,亦故离却还是忘不了那天的事,“好多时候,我一闭上眼睛,看见的便是他死在我面前的惨状。”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是他被心魔所折磨的痛不欲生的那些年。
萧起云:“所以,你后来教容止远,是因为他像钰玄祁?”
亦故离一怔,点了点头,但是随即又摇了摇头,“我记不清钰玄祁小时候的模样了,只是觉得容止远那副无人照顾,无人教导的模样,让我想起当年我将钰玄祁丢在外面十几年的时候罢了。”
他似乎是想补偿,只是他想要弥补的那个人,早已不在他身边。
而他那么多年的执念,在今日仿佛顷刻之间都化为了云烟。
他惦念了那么多年的人,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有的不是喜悦,不是怀念,而是想要直接要了他的命。
钰玄祁
玄息玉
他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仔细想想,就连他的离去,都像是被刻意策划好了似的。
生死之际,亦故离好像什么都想开了。
“先前,在我看到他的时候,在他不肯认我的时候,我便在想,若是我就此死在他手里,或许有朝一日他会后悔,我想让他这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之中,想让他追悔莫及。”亦故离说话的时候,他眼中竟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可是他不会后悔。”
“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后悔半分。”
钰玄祁当日既然选择了以假死来离开他,并且那么多年来对他不闻不问,杳无音讯,亦故离便应该明白,他二人再无可能了。
只不过是他一直放不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