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鬼城〈二〉
她从娘家带来的家丁利用假si逃出冬家後恢复男儿身,谁知……我醒然时人竟是到了大梁。」他微微哽咽,「阿越尚不知我是男子,离开的前一天,我骗他要去远方亲戚家,待梅花树花开之际会再回来的。」
李宁越在等心上人,等一个自己梦里的姑娘回来,在梅树花开之际。
东半焉微微颤抖满心苍凉,「十年,冬家灭族,李家只剩下双眼已盲的阿越。」
飞雪穿越破伞的大洞飘落在他的肩上,像是那个伟大的母亲轻轻拍着他的肩慈祥诉说着什麽。
谢先生撑着伞远远看见这样的场景。
nv子一身湖水se冬棉袄,面容清丽却被寒冷冻得双颊微红像是上了一层粉se胭脂,白皙如玉的纤手里撑着一把破伞站着,侧脸淡漠。
而坐在她身边的男子曲脚将脸埋进双膝间,看不清神情,银衫埋没在纷飞白雪里,墨se长发混着雪se散在肩上。
宛如一幅绝美的画。
谢先生说不清自己心底是什麽感觉,他觉得画很美,却美的让他浑身不自在。
「如果时间重来,你也无法改变什麽。」
待谢先生走近,便听见公主漠然不带任何情感这样说。
踩在雪地的声音太过沉重,我闻声转头看见谢先生站在不远处,撑着伞神情朦胧,眼帘半阖如扇,手上还拿着我的暗红se兔绒暖毛披风。
我弯弯新月似的黛眉,溜溜转动灵活的眼珠子,嫣然笑唤,「谢先生。」
谢先生回过神,朝我走了过来,轻轻将披风披在我肩上,然後口气温和道:「那株梅树,我已经查清为何十年不开花了。」
我心中躺过暖流,驱走了不少漫天寒冬落下的冰雪,嘴角微扬着。
听见谢先生的话,东半焉猛然抬起头,琥珀se的瞳孔被水渍染的清亮,仰头哑着声音问:「为何?」
「梅树溉水过量,木根已经腐烂,不知是谁依旧坚持每日溉水,导致梅树十年无法开花。」谢先生依据自己方才所调查的结果答道。
瞧瞧,我们家谢先生真是太博学多闻了。我脸上布满得意之se。
我们随着谢先生来到馥梅城半坵的三百年梅树前,梅树巨大如参天树,树躯庞大,只是树g上尽是白雪覆盖,不见梅红绽放,原本该是绽放寒梅的时节,此时却是孤拎拎寂寥无b。
树根下看来已经被谢先生给刨掘过了,坑坑巴巴的,露出发散腐臭味的软烂根爪。
「不知是谁,每日灌溉不下五次,才导致梅树木根已腐,十年坚持,梅树十年不开。」谢先生伸手拿起被他刨断的软烂断根,满眼疼惜道。
「十年坚持……」东半焉喃喃念着,意识是艘小船不知道漂泊到何方。
正当我们陷入是谁如此每日不懈灌溉梅树之时,身後传来四儿惊讶怒然的骂声,「是谁让你们掘梅树的!」他莽撞冲过来将我一撞,我来不及反应,脚下雪滑步伐一踉跄,眼看就要跌个狗吃屎,谢先生与东半焉吃惊的同时伸出手,却是站得离我近些的谢先生抱住我的柳腰,谢先生残脚不稳,我们两个同时跌坐在冰凉雪地上,溅起雪花如漫天柳絮,不过谢先生将我护在怀里,y是让自己压在冻人雪地上也没让我碰到半点冰凉。
淡淡的清香肥皂香萦绕在我鼻尖,谢先生暖暖的t温传递了过来,我揪着他的衣襟不由得一紧,从心底扩散开来怦然悸动,嘴角如吃了蜜糖一般笑得甜滋滋。
「你们对树做了什麽!」四儿手里提着水桶大怒,看着树根被刨出腐烂发臭满眼痛se,噙着溃堤的泪水,「怎麽会这样!花开之时,燕姑娘会回来的!」
谢先生扶着我站起,神se严厉,「是你每日溉水?」见四儿悲痛哭了起来,不禁软下语气续道:「每日一溉即可,可你每日五溉,已经导致梅树木根生腐,难怪十年不开。」
四儿一听懵住,蓦然放开手中的水桶跌坐在地上,呆滞道:「我只是想让梅树提早开花,这样燕姑娘就可以提早回来了……」说着说着,他泪流着更凶,「原来是我害梅树不开花的……原来是我害燕姑娘不能回来的……」
十年,李宁越拖着残t等着梦里的姑娘。
十年,其实是四儿多给了李宁越的生命。
「谢先生,可有方法让梅树再度开花?」东半焉轻轻问。
谢先生微微思索了一翻,双瞳绽放出自信的光芒,斩钉截铁答:「换土,必须让腐根呼x1到空气。」
换土说来简单,却是个大工程,历经了五天的时间动员了城主府所有的下人才将梅树换土完成,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汗洒雪地,不过听闻梅树还能在开花却是也欢喜的。
剩下的,谢先生说只能等梅树自我修复了。
从头一起参与拯救梅树工程的四儿并没有将此事告诉李宁越,而我也请达叔去看了李宁越的身t,达叔把了一会儿手脉,叹口气摇摇头。
四儿跑出去放声大哭了起来。
而东半焉则是站在床边凝视着好不容易安稳睡去的李宁越,愧疚悲痛交杂。
「这样好吗?十年梅花再度绽放,却也是他生命的终点。」我问。
「公主,阿越是我儿时玩伴,我骗了他身分,也骗了他承诺,我不想再骗他了。」东半焉缓缓答。
对不起,阿越。你等得那个姑娘只是幻影。
随着新年的脚步越来越接近,馥梅城也终於热闹了起来,家家户户开始备买新年用品,市街上贩卖各式各样的红联贴纸吆喝声不断,驱走了不少寒冬的冷意。
这几日谢先生忙的焦头烂额拯救梅树,今日终於被我逮到机会强拉出门逛市集,可能是拯救梅树的工程很顺利,谢先生对我和颜悦目了许多,他笑道:「梅树渐渐复原,这几日看见冒出几个含ba0待放的花ba0,估计着这几日就能绽放。」
他眼角有些淡淡倦意,丰然俊雅的脸却绽放出慑人光芒。
我低低一笑,期待道:「谢先生,上回搂了本公主的腰,本公主怕是嫁不出去了,不如本公主以身相许可好?」
谢先生笑容僵在嘴边,有些无奈,「公主,我真不适合当驸马……」
话还未完,又听见身旁的公主自言自语,「不对,本公主把谢先生也看了,那还是谢先生对本公主以身相许吧?」
谢先生脸一红,跳脚起来,语无l次,「谁、谁要以身相许!」
我〝啊〞了一声,委屈道:「可是本公主已经把谢先生给看……」
「看什麽!你什麽都没看见!」
「啧!怎麽可以没大没小称本公主你!不过既然是谢先生,本公主也勉强接受了,不然谢先生再叫个安儿吧?那本公主也喊个容殊?还是容容?殊殊?小容殊?」
「小什麽小!我才不小!」
铃朗笑语声伴随着他们渐渐远去,温馨却美好。
十二月二十八日,距离新年只剩下五天,我一早起床瞪着门外风尘仆仆的梅溯,两人对峙已经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了。
梅溯哭丧着脸,巍巍颤颤将怀中皇上的圣旨交到公主手上,小声道:「公主殿下,皇上圣旨要公主新年回g0ng过年。」
「不回去!公主府柳树下的私房钱已经被挖,本公主看皇上还能挖什麽b本公主回去!」我愤恨道,将圣旨强塞回去给梅溯。
梅溯艰涩的吞了口口水,想起皇上在他临行前笑的恐怖道:「梅溯啊,若是姑姑不愿回g0ng,你就使出终极绝招,保证姑姑乖乖听话。」
公主会不会乖乖听话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