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公主登基了 第141节
要么?,说女子天生长于内务而短于外事,可令主持中?馈,却不可委之朝政。
要么?,说女子论德不论才,开女科将令女子争强好?胜、精于谋算,有损温良之德。
要么?,说女子迟早为人伦羁绊,但凡孕育子嗣,便将历一年光景,届时政务荒废,不过尸位素餐。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你唱罢我登场的,险些把朝堂变成了菜市场。
昭昧只等?所有人说完,面?上仍显心平气和,甚至付之一笑?,问:“可还有其她理由?”
他?们恨不能将理由列成清单,一条一条的数,这会?儿实在?数不出来,也没有开口。
所有理由,昭昧都想到了,她甚至连反驳的理由都想好?了,只有那么?一条。
“你们说完了,也该朕说了。”她压下目光,沉声道:“按尔等?所言,朕昔日?大兴干戈、平定寰宇,而今又居庙堂之上、指点朝纲,日?后若再从事孕育,便是尔等?口中?争强好?胜、目光短浅、尸位素餐之人,理当退位让贤、拱手江山了!”
冷厉声音响彻朝堂,有臣子跪地,连呼不敢。
昭昧陡然转笑?,声音轻缓道:“只是不知诸位当中?,有何人可从吾手里接过这皇位啊?”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连空气都为之滞涩。
然而,当窒闷的安静刚过片刻,便有人叩首道:“陛下胸怀壮阔、气吞山河,自然与寻常女子不同?。”
昭昧心想,这话定然不会?断在?此处。
果然,他?又道:“然而陛下意欲令寻常妇人与天下文士同?堂科举,将置寒窗苦读之士子于何地!又将置臣等?以科举中?第之官员于何地!更要置天下罔替之人伦纲常于何地!”
昭昧心头蹿起火苗,嘲讽道:“与女子同?堂科举又如何,莫不是怕才学不精,反倒负于女子?”
大臣顿首道:“女子若与男子同?堂科举,妻若与夫同?堂为官,将何分内外,何论纲常!”
李素节道:“依方员外所言,我等?才是该退位让贤、尸位素餐之人了。”
方员外并不调转矛头,仍固执己见道:“不敢与李大人论尊卑,然女科一事断然不可。请陛下三思。”
“朕已经思过了。”昭昧道:“方员外既说不能与女子同?堂,如今堂上女官在?列,方员外莫不是要解官而去了?”
方员外竟当真摘下头上冠冕,直身?道:“若陛下执意开科,臣愿解官而去。”
“你!”昭昧意在?挖苦,不料对方竟顺坡下驴。
那就滚吧!
此话已到嘴边,下一刻便要吐出,不料在?她开口之前,有更多人出言,他?们前所未有地团结,纷纷跪在?方员外旁边,齐声道:“臣等?愿随方员外解官而去!”
朝堂上所有男官都天然地站成了一队,重复高呼:“臣等?愿随方员外解官而去!”
那一句“滚吧”,便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这一场博弈,最终输的是她。
她们早已商定策略,一旦臣子强调女子身?份,便抬出昭昧、抬出素节、抬出所有堂上女官来混淆视线。然而,这些官员并未中?计,他?们非但没有转移目标,更是一口咬死女科,半点也不松动,更直接仗人多势众,胁迫昭昧。
那一刻,昭昧几?乎要拔出刀来给他?们个痛快。什么?解官而去,直接舍命而去不是更落得干净!
可是不行。
一旦他?们握成拳头,便能砸毁脆弱的行政机构。就如李素节所言,明明为他?们的要挟怒发冲冠,可理智仍然要压下所有愤怒。
出口的只有一句讥嘲:“他?们这时候倒是团结。”
李素节沉吟片刻,道:“亦未必那么?团结。”
昭昧听?出意味:“怎么?说?”
李素节道:“为利益他?们能够团结,那么?同?样的,为利益他?们亦可以分裂。”
昭昧道:“可开女科正触犯了他?们所有人的利益。”
李素节似想到了答案,低语:“或许还有办法。”
昭昧再没有在?朝堂上公然提起女科一事,臣子们亦免去了罢官的风险,私下里,他?们也也曾为抗旨可能的下场而摸把冷汗,但同?时又坚信法不责众,他?们捉住了人才短缺的把柄,又自恃无?可取代?,便不担心会?遭到全体免官。
当初昭昧登基,他?们没有反对李素节等?人拜官,一方面?是对她们的重要性心知肚明,另一方面?是跟脚未稳,不宜与行伍出身?且能拔刀杀人的皇帝公然对抗,而现在?,随着官僚体系的正常运转,他?们每个人都开始在?各自的位置上发挥作用,逐步结成了共同?体,便也有了底气。
他?们心里,谁也不愿意见到昭昧偶然间透露出的那个想要的未来。这利益联结将他?们紧紧拧在?一起,即便在?其它地方他?们可能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然而在?此处,不需要聚会?筹谋,他?们就已经心照不宣地站定了同?一个立场。
今日?他?们一同?反对女子科举,她日?,他?们便可以凭借多年积累的经验掌控朝堂。皇帝尚可以架空,那几?个女官不是更简单。
没有人能够接受与女子同?堂,甚至任女子骑在?头上。他?们是这样坚信的。
所以,当昭昧不再提起科举,亦果然没有责罚任何一个官员,他?们便觉得捏住了她的咽喉命脉,取得了第一次对峙的胜利。
当他?们为这结果而窃喜时,这一日?夜里,昭昧登基后,第一次走进武家的府邸。
谁都知道武家是武缉熙的母家,在?大周李室死绝后,理当是昭昧最亲近的人,何况,天下皆知,昭昧更是直接改从母姓,意味着武家并非“外戚”,而是货真价实的皇亲。
只是有不少人冷眼旁观,不知昭昧与武家存了几?分亲缘,待看到登基后昭昧再未踏入武家半步,他?们心里就有了数,连武家人自己也有些提心吊胆,摸不清路数。
按理来说,他?们才应该是陛下最坚强的后盾啊!他?们才应该是背靠皇帝的最高门?第啊!
这回他?们终于把昭昧盼来了,登时大喜过望而近乎谄媚,那两个舅舅武三武四,浑然忘却当初见面?时的尴尬,只当自己是武家和昭昧最近的人,从大门?迎到客厅,恭恭敬敬地将她奉为上座。
一番寒暄后,昭昧开门?见山道:“不知舅舅可知近日?朝中?风向?”
武三保守道:“略知一二。”
昭昧冷哼一声:“不料我身?为皇帝,竟受朝臣掣肘。”
武三心中?一动,立刻道:“是啊,他?们竟敢结党营私、忤逆陛下!”
“舅舅知我。”昭昧转而一笑?,推心置腹道:“我开女科,本是想要为世?家图谋利益。众所周知,平民女子哪里有那样的才华参与科举?到头来,这女科一开,岂不是只有世?家女子能够及第?世?家男子本有登科机遇,若再加上女子……”
话未说尽,余光瞥见武三已经沉入其中?,面?生遐想,昭昧又说:“登基以来,诸事缠身?,竟来不及到母家探望,但私底下,我哪有片刻忘记母家,就连母家有几?位姊妹,我都记在?心里。”
武三武四相视一眼,又欲言而止。
昭昧见状恍然:“哦,是了,我记得两位舅舅家里都有姊妹,据说也是饱读诗书的。”
她嘴角微勾,声音也似勾人,轻问:“是也不是?”
在?昭昧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