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为汝婿否

西苑，延英殿。

御前会议结束，天子挽留多士，“荀卿留步，到边阁说话。”

边阁中，nv官牵过一个小男孩。本就惊人隽美，更兼华服炫饰，仿佛道观壁画里的仙童。除了燕王觯，还能是谁。燕王婴幼时，天子喜欢把他带在身旁，炫耀示众。过去一年，由于流言，有藏匿的倾向，反而更助长了流言。

多士在心中叹息。

天子温声指引：“这是荀相公，也是汝之少傅。来，见过少傅。”

阿角提前被教过，上前一揖，容止闲雅。

多士连忙答礼。

天子又道：“什么是少傅？就是教你知识学问的人。汝虽尚未开蒙，字也认得几个了，写出来给少傅看看。”

阿角吃力地爬上御案，跪趴在白麻纸上，从nv官手中接过童笔，写了几行千字文。

多士作惊喜状，连声称赞。经常有同僚、好友觉得自己的儿子天赋异禀，牵到他跟前秀，搏一声宰相的夸奖，打造神童的名声。他也乐意配合之，越演越自如，越演越像。阿角的字，不缺笔画，横平竖直，b一般三岁小童书法好太多。他的惊赞倒是出于真心。

天子原本颜se冷肃，此际也和缓下来，“我们心算更好。少傅，给我们出道算数题。不要什么四加五，三位数以上的。”

多士不禁踯躅，怕题出得太艰，真把燕王难住了，破坏天子秀子的好心情，以及他秀子的目的。

天子却很笃定，“出吧，勿要看不起我们。”

多士只好y着头皮，出了一道：“四加七九七。”

阿角睫毛茸茸的大眼睛，一直专注地望着他，听罢，便在千字文的下方，写下了得数。

天子心算过，问多士：“没错吧？”

多士答：“没错。”

天子命道：“再出一道三位数乘法题给我们算。”

阿角也是听罢出题，随手写出得数。这一次，天子和多士都心算不出，教nv官抱了算盘检验。

无误。

天子怜ai地抱起阿角，贴面搂了一会儿，放到多士怀中，颇动感情地问：“荀卿，我儿不痴吧？”

多士一惊，连忙答：“燕大王何止不痴，简直聪慧超凡。”

天子又问：“堪为汝婿否？”

多士的心一颤，嗫嚅：“然而臣无nv。”

天子正se道：“尊夫人现已怀妊，倘或弄瓦，你不就有nv了吗？”

多士迁延片刻，将阿角送回天子怀中，深一揖道：“婚姻乃终身大事，关系一生福祉。臣虽为人父母，亦不敢自专。总要等她长成后，自己看过，觉得好，那才妥当。臣不主张指腹为婚。”

天子冷笑，“你也就是说说。若我儿似普通小儿那般活泼好动，伶俐巧舌，哪怕更朴质，哪怕更顽劣，你会拒绝吗？”言毕，恐阿角内慧，听得懂君臣对话，听了伤心，示意nv官将他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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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荀家婿遭拒有感

作者：祖阿角

昨日学揖揖，今朝面岳翁。

岳翁不相许，阿耶徒凄戚。

果然，多士见抱走阿角的nv官身影消失，便心一横，答：“那么，陛下也知燕大王‘与众不同’。陛下一片ai子之心，臣同情且感佩。臣也即将为人父，臣的顾虑，也请陛下谅解。”

天子负手在室内踱了一周，辞气又温和下来，有推心置腹的意思，“我与中g0ng结缡近二十载，膝下只有阿角一人。做嬢嬢的，是那个样子；做儿子的，又是这个样子。我百年之后，把他们交给谁放心呢？我很后悔，不该生阿角出来。可是生出来了，总要对他尽父责。

“别看阿角一声不吭，他心地极为善良。昨日天气燥，我晨起咳嗽了几声，他便嗒嗒跑去端茶。对父亲如此孝顺，对妻子也必然ai护。他将来会是个很好的丈夫。

“何况，未来你的nv儿，还会享有母仪天下的荣耀，足以弥补阿角人情世故上的不足——”

多士不禁打断他，“陛下真的要立燕大王为太子？”

天子面露心虚之se，言辞却振振，“他是中g0ng所出，嫡长子，名正言顺，有何不妥？”

多士叹口气，轻声道：“臣惟愿陛下……勿蹈晋武之辙。”

有那么一瞬，天子闪过怒se，激动地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按捺下去，平声静气道：“晋武之错，并不在于传位晋惠，而在于误择贾氏为子妇。若阿角之配出于卿门，断无乱政之忧。有卿从旁辅弼，当可以平安过渡。

“以晋惠之痴，尚生得出愍怀太子，何况阿角……总b他聪明些吧？你的nv儿……不会受太多委屈。

”荀卿，我是在‘托妇’兼托孤。倘或他子继位，以中g0ng之愚莽、阿角之孤僻，迟早会罹祸。惟有皇权加以忠臣，可以护佑他们母子一生。”

“忠臣。”多士微笑着重复，问：“陛下就不怕臣是贾充吗？”又劝道：“陛下是丈夫、父亲，也是天子，愿勿循私情，错付重器。”

天子笃定地摆首，“你是太尉教导出的nv婿，行事有他之风，存心正，且慈悲为怀。先前乔氏被b反，你冒着丢官、丧命的危险，为他们洗雪，避免一场惨酷的兵祸。我信任汝之为人。”言至此，顿了下，看向多士，“只是，你若坚拒，我或许真的要考虑贾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