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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是我啊

 

胡子大叔兴高采烈地朝那些幻象招手, 大声叫:“阿泽!阿泽!是我啊!”

他身边那个瘦高的蜘蛛精拽了拽他的袖子, 小声说:“这只是一段记忆,他看不见你的。”

胡子大叔眼睛都不眨, 喃喃说:“我知道。但是那就是阿泽啊,我找了他好久……他眉心上的疤怎么不见了?”

江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不忍,说道:“毕竟疤在眉心,属于破相, 可能用什么手段抹掉了吧。”

记得她以前看过一档书信寻人节目,寻人的是一个移居美国的颜姓老人, 80多岁了,找的是他年少时的好朋友,姓刘。

八十年过去了, 他们的家乡就在鸭绿江旁边, 在战火纷飞间,两人结下了深刻的友谊。可是后来就失去了联系,再也没有见过面。

颜老查遍了所有的信息, 还在他们当初的家乡连续登了一个星期的大版块寻人启事, 可都没找到,最后还是节目组走遍全国帮他找到了人。

被寻找的刘老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邀请到这个节目上来,颜老问他过去读书时候的事, 刘老都能对答, 直到刘老终于忍不住问他是谁?

颜老带着期盼地问:“刘元江,你还记得在学校前边的宿舍里,你每天早上给一个同学洗脖子吗, 他因为得大骨节病,够不着脖子,刘元江,那你应该记得,每天早上我们同学到江边一起去练军号吗?”

刘老愣了一下,怯生生地说:“不记得了。”

颜老回忆了很多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用殷切的目光看着他,可是刘老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哭着说:“对不起,真的对你不起我真的都忘了……”

颜老找了半个世纪,可是他找的人已经把一切都忘记了。

不记得去车站送他,1951年和他分开,刘老甚至不记得1955年自己给他寄了40块钱治病救了他的命。

八十年真的太久了。

胡子大叔有点发愣,他问自己现在的那个瘦高蜘蛛精朋友:“我找阿泽找了很久了,对吧?”

瘦高的男人点点头:“是很久了。”

胡子大叔又说:“好多年了,他一直不来找我,原来已经……不在了吗?”

他觉得这么多年好朋友没有音信,原来是因为已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去世了。

而不是因为好朋友根本不把他当好朋友。

一条由鲤鱼跃过龙门化成的龙,或许并不像继续和当年的朋友来往,也并不想和他们一起回忆当初去偷灵草、把自己额头磕破留疤的事情。

毕竟是破相,毕竟难看。

胡子大叔径直点了点头,忽然抬头看向高长生,有点胆怯的样子,反反复复打量他的脸,问:“你也是来找阿泽的吗?”

高长生显然没从自己竟然找错了爹这个冲击性消息中回过神来,有点戒备地回望过去。

胡子大叔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说:“这个角度看真的很像阿泽。”

其实认错爹这件事情是很好解决的,拿照片比对一下,看看像不像就完事了。

但是目前比较尴尬的是,虽然高长生和东海那条浮山龙望承不像,但是薛师兄也和他不像啊……

好在高长生和他亲爹像。

薛师兄找没找错爹不知道,但是高长生这次应该没找错爹。

城重记载的记忆已经快行至尾声,薛怀朔的父亲和那位叫“阿泽”的年轻男人一起笑着出了龙宫,精神振奋,看来得到的是好消息。

他们当初关系应该非常不错。

可惜即使父辈关系那么好,薛师兄和高长生显然依旧是相看相厌,虽然暂时是打不起来了,但是依旧不想让对方出现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

薛怀朔牵了牵她的手,说:“这枚城重记载的记忆要结束了。”

记载下来的记忆可以停下来,停在应当停的地方,停在想停的地方,只可惜人生不一样。

人生的一大特点就是无法停下来,无论如何都会走完。

今天会过完,明天会过完,一个月会过完,一年会过完,一辈子也会过完。

直到最后的终点,死亡。

亲切的死亡。

在死亡之后,原本漫长的生命就会被无限压缩,丢失掉包含的一切确切意义。

为什么不和旧日的好朋友联系?是忘记了吗?还是单纯不认为他是自己的朋友?

曾经对自己未出生的孩子有什么期望吗?有设想过他的未来吗?

不知道。谁也无法得知了。

在死亡之后,人生总是越来越短,比诗还短。

这个幻境在迅速崩塌,这枚城重已经燃尽了,高长生忽然看向薛怀朔,一字一句地问:“如果我的父亲另有其人,那他当初是因为什么死掉的?我的母亲呢?他们去哪儿了?他们真的死了吗?为什么抛弃我?”

薛怀朔莫名其妙地回看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说句实话,薛师兄现阶段对自己父母都没太大兴趣……

江晚不知道是不是弘阳仙长教过头了,薛师兄为了抑制心猿也太心如止水了吧,感觉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情绪一波动就只想杀人……

一个男主人设的反派,那么好看一美少女送上门去亲亲,他真的就亲亲就完事了!言情小说的男主不应该哄美少女多来几次吗!发展一些超乎寻常的刺激关系啊!

他真的清心寡欲,完全没有任何欲望,修了那么多年无情道修得七情六欲什么都没了!

江晚觉得眼前逐渐炸开刺目的白光,熟悉的疲惫感向她袭来。

她掐了个子午决,用力按住自己的指根。子午决,心自然静,念自然停,身自然安,气自然行,是道家修行的基础,主要用来清心镇幻,她拿来强行保持清醒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她感觉自己被人温柔地收在怀里,柔软的发顶被轻轻摸了摸。

像摸蒲公英一样,又喜欢她可爱,又怕力道稍微重一点点就把她给吓跑了,随着风飘走,再也回不来了。

师兄最喜欢我了。

他不在乎别的事情,他只在乎我,他只喜欢我。

他喜欢我到,生怕我把喜欢他的份额分一点点给别人的地步。

耳边风声烈烈。

江晚想,这不可能是她临死之前幻想搭建出来的世界,不可能的,她生前从来没有见过有谁这样深沉、默默无语、温柔又真诚地爱过另一个人。

薛怀朔很快就意识到怀里的人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失去意识,而是眨着眼睛,从他怀里看过来。

她说:“师兄,你真好,我真想给你摘星星。”

然后她又说:“我会好好学习、好好修行的,我以后要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然后就可以保护你,谁也不能欺负你。”

薛怀朔想你真是……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里柔软成一片的感觉。

总之在回到住的小酒馆时,他还牢牢握住她的腰不放手,是江晚自己觉得不好意思,硬生生挣脱开的。

薛怀朔有些不理解,但是没说什么,他这个人特别好哄,哄开心了也特别好说话,见江晚进了另一个房间,也没说什么,一个人开门进房间里调息。

江晚又怎么和他解释“进房间之后会控制不住想把他推倒和他纯洁地滚滚床单”这件事呢……

小熊猫正在头悬梁锥刺股地学习,它趴在大床上看薛师兄给它的那本厚厚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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