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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

 

孟青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宛儿,睡下了吗?”

“孟大哥。”

陆宛收回手,伸手拢了拢衣襟,转身去给孟青阳开门。

“吱呀——”

隔壁开门的动静更快一些,聂景宏身上披着一件薄披风,内里穿着亵衣,显然是要休息了。

见他开门,孟青阳明显一愣,随后才道:“打扰到世子休息了。”

“无妨。”

聂景宏靠在门边看着他,他房中燃着火炉,暖气不住的从屋里流出来,将门外的寒气驱散了些,只是孟青阳脸色依旧冷峻,像是镀了一层怎么也融化不开的冰。

陆宛听到这二人的声音,连忙加快脚步过来开门,一打开门便聂景宏道:“本世子刚好有些话想找你聊聊,不知孟兄是否方便。”

世子开口,就算不方便也得方便。孟青阳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头,“自然方便,世子有话请讲。”

聂景宏起身,将门口的位置让出来些,“进来聊。”

而后又看向陆宛,“你也来。”

陆宛与孟青阳对视一眼,迟疑了一下,先一步迈入聂景宏房中。

聂景宏房中不止燃着炭火,还点了熏香。

陆宛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亵衣,没有系发带,乌黑的发丝披散下来,稍稍凌乱了些。踏入房中,他似乎觉得冷,两只手抱在手臂上,垂着眼,显得十分单薄。

“你冷?”

聂景宏看他一眼,夹起几块木炭丢入火中。

孟青阳走进来,顺道关好房门,解下身上的薄氅准备披到陆宛身上。

他刚有动作,陆宛便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几步,避开了他的大氅。

聂景宏本就怀疑二人的关系不清白,直到今天下午才解开误会,虽然陆宛和孟青阳确实没有什么,但是当着聂景宏的面,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坐。”

聂景宏拉开椅子坐下,示意孟青阳和陆宛也入座。

桌上不仅有茶壶,还有两个精致的小酒坛。聂景宏取了三个瓷盏,拿起其中一个酒壶打开,依次斟满了酒。

他这番举动令人摸不着头脑,陆宛稀里糊涂地坐下,不敢看孟青阳,只能盯着桌上的酒盏。

聂景宏推给他一个酒盏,笑微微道:“请。”

孟青阳大概也察觉到气氛古怪,他将自己的大氅搭在椅背上,先看了陆宛一眼,不料陆宛一直低头看桌子,并不肯与他对视,他只好对着聂景宏道:“世子有话不妨直讲。”

聂景宏先敬了他们二人一杯,随后才开口:“孟兄,扶风虽娇蛮了些,但本性并不坏。”

听他提起扶风郡主,孟青阳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不太好看,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借着喝酒稳住情绪:“世子想说什么。”

聂景宏不急着回答,反而看向一直没有碰酒杯的陆宛,“这是我从京都带出来的酒,尝尝。”

他没有自称“本世子”,看样子也不像是要找麻烦,陆宛迟疑了一下,端起酒杯,学着他和孟青阳的样子一饮而尽。

这酒入口有些呛,陆宛没怎么沾染过酒,当下便皱起脸,狼狈地咳了几声。

聂景宏被他的反应逗笑,又给他倒满一杯酒,放缓语气:“不急,前几日误会了你和孟兄的关系,是我对不住你。”

胡乱猜忌果真要不得,他把孟青阳叫到房中来,便是为了把话说开。

几杯酒下肚,陆宛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他单手托着腮,双目半阖,又困又乏,强撑着精神听着二人对话。

聂景宏心中向着他妹妹,自然希望孟青阳与扶风郡主成亲后二人能够和睦相处。

他道:“请旨赐婚不是舍妹的意思,她也曾试图说服过父王,但……”

剩下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孟青阳已经了然于心。他苦笑叹气,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

聂王爷也是爱女心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除非发生什么重大的变故,否则皇上绝无收回圣旨的可能。

“你我二人都知道,你与扶风婚事已成定局,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孟兄,我没有别的请求,只希望你能好好待扶风。她心悦你,你莫要辜负她的一片情意。”

聂景宏说完之后饮尽杯中酒,凝视着孟青阳,目光恳切,无论他的身份多么尊贵,在此刻,他只是一个希望妹妹不要受任何委屈的哥哥。

孟青阳笑笑,“我与郡主,自当相敬如宾。”

他与心爱之人已经被迫分离,倘若他去伤害扶风郡主,只是让这世上多一位伤心人罢了。

更何况裴盈儿并不是拘于小情小爱之人,她能诗书,善交际,即便是没有和孟青阳在一起,也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动身回折柳山庄前,裴盈儿曾告诉孟青阳,她准备出去走走,四处游历一番,亲眼看看外面的江湖。

“以前都是从四哥口中听来各位英雄豪杰的故事,如今,我也该自己去瞧一瞧了。”

那时孟青阳便知道,裴盈儿已经决定放下他了。

昨夜陆宛迷迷糊糊地趴倒在桌上睡着了,甚至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记不清了。

第二日醒来时他只觉得头疼欲裂,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自己房中的床榻上。

他侧过身缓了一会儿,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额头,脑海中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好不容易从头疼中缓过来,他思索了半晌无果,只记得最后听到的话语,是聂景宏让孟青阳好好对待郡主。

他找孟青阳说那番话,看似是劝告他与郡主好生相处,实际上也是为了提醒孟青阳早日认清局势。

孟青阳不是小孩子,自然明白聂景宏的用意。

只是可惜了裴盈儿,她与孟青阳青梅竹马,又是两情相悦,他们二人要是想更进一步,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他们总觉得可以再等等,等到如今,那层窗户纸再也捅不破了。

陆宛为他二人惋惜了一会儿,换好衣服下床,准备去找晏清河问问他们何时出发。

大雪化了几日,想必外面的路已经通了。

前几日大雪封路,运气好的侠客们赶到了折柳山庄,运气不好的,便困在了途中。

如今大路已经通车马,进出庄子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晏清河去准备马车,陆宛本想去帮忙,找了一会儿没见到他,就连小义也不见了踪影,没办法,他只好拢着袖子在大门处等他们。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没有等来晏清河的马车,倒是见到了一位牵着马的客人。

那人从官道上来,身后牵着一匹棕马,那马一边走,一边甩着蹄子上的雪水。

牵马的人很高,至少在此之前,陆宛从未见过比他更高大的人。那人头上戴着一顶毡帽,帽子下面露出乱蓬蓬的长发,脸上也胡子拉碴,看不清长相。

一人一马都很邋遢,大概是感受到了陆宛的目光,他忽然抬起脸来,与陆宛对视了一眼。

“……!”

陆宛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为别的,这人的眼神空荡漠然,毫无生气,似乎他眼前的一切,包括陆宛,全部都是死物。

待他走近了,陆宛看清他身后背着一柄长剑,长剑被一块脏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条缠的严严实实,若不是剑柄露在外面,恐怕都猜不出来那是一把剑。

折柳山庄的人都忙着招待客人,此时门外只有陆宛和这位看不清长相的客人,他大概以外陆宛是庄子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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