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等到枫擎扬能够勉强地下床走动,喂饱自己的肚皮时,天边已吹来变凉的风,告知大地,白昼将荆他从不知自己是个欲望如此强烈之人,如此容易陷于情欲之中,难以自拔。
枫擎扬每走动一步,肢体便发出难以置信的哀号,四肢百骸皆抗议着每晚的放浪形骸,不该如此,本不该如此,不该第一次是喝得不省人事,第二次是被吻得不知世事,那第三次、第四次、再接下来的数不清的次数呢?
他的借口愈来愈薄弱,也愈来愈无法自我欺瞒,他对他,当真哦,他是一个孩子的爹耶!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竟栽在十几岁的黄毛小子手上他技巧太好,而他禁欲太久,刚好干柴遇上烈火,天时地利下,不燃烧也很难,所以只是肉体上的欲望而已,算不上什么的,他们之间算不上什么!
枫擎扬心里嘀嘀咕咕,重复地说服自己,不算什么。
“扬,菜快凉了,快点过来!”打死也不肯让他搀扶的枫擎扬,倔强地非自己下楼不可,樊琏也只能先下楼点菜。
也不想想是谁害我一点也快不得的!枫擎扬的嘀咕又添一笔。
“唷,樊大哥,要我付帐也不找我一起用膳,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自外头适巧回来的廿劭之又想参一脚,搅和搅和,一只手臂搭在樊琏的肩上,相当热络。
“义弟,反正你钱多,不差这一笔。”身心餍足的樊琏笑脸迎人。他一向不懂得客气,反正是自己人嘛,谁教他硬要认他做义兄?不介意他的金主拿他当柱子靠。他的手往甘劭之怀里探,所为何事,那当然只为那袋看来沉甸甸的小包包。
阶梯上,枫擎扬由这处望去,看那两个称兄道弟的男子相当亲密,几乎完全黏在一起,还不知正为何而嬉闹着。
知不知羞哪,大庭广众之下,勾肩搭背的,成何体统?
“樊”正想开骂的枫擎扬没料到竟也有人同他一般看不过去。他未竟的下文被另一道声音压过。
“拿开你的脏手!”
银光闪得比话语还快,?x那间抵达樊琏没有防备大散的胸膛。
“是你!”甘劭之面带恐惧和惊讶,却也有一点点惊喜,不过忙着担心樊琏的枫擎扬和忙着闪避银白色剑芒的樊琏皆不曾留意到。
眼见一名带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男子,手持不停鸣响着清脆剑音的上好利器,攻向樊琏,未持任何自卫工具的樊琏闪得吃力。
“住手!不要伤他!”回过神来的廿劭之急忙想制止蒙面的男子。
“你竟为他求情,那我更饶不得他!”蒙面男子杀气腾腾,戾气更甚,毫不留情地攻向樊琏。
竟有人让他闪得如此狼狈,好俊的功夫。
也只有樊琏在这时还会想到要称赞不明缘由直想夺取他性命的人。
银剑轻鸣,流利地击向樊琏,说时迟那时快,好巧不巧,摆满桌椅的客栈,正巧有一碍事的椅脚,?住了樊琏避闪的步伐;这稍稍一迟滞,电光石火间,银光闪进肩膀,一股强烈的灼热由樊琏肩头炸开。
“唔!”樊琏吃痛地一闷哼。
“樊琏!”枫擎扬顺手掠倒一名在旁看戏的人,将那人的剑抢过来,攻向蒙面男子。
男子因枫擎扬的攻势,没能来得及为樊琏补上致命的一刀,他强烈的杀气,转而对上枫擎扬;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反正都是要死,用不着分先后。
“住手、住手,否则你就再也带不走我!”甘劭之焦急地喊道,拿起藏在怀中的短刀抵住自己的咽喉,威胁那名男子,再不住手,他就死给他看!
“他们有那么重要?值得你用命来抵?”蒙面男子阴郁中的盛怒,教人不寒而栗;但甘劭之眼中的坚决,也不可小觑。
“不,我不愿见你再为我滥伤无辜。”甘劭之刻意说得淡然,亟欲在男子面前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平日的爽朗无忧自他脸上隐去。
枫擎扬硬撑着不适的身体,抵御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群人;他们虽然尚未攻过来,可是从他们手上持着的刀剑可知来意不善。
“把刀放下。”
“不,除非你答应我。”颈部渗出几许鲜红的血滴,缓缓向下染红衣襟。
“好,放下。”
“解药。”他的刀上一定煨了毒,甘劭之太了解他了。
蒙面男子拿出一个小瓶子,随手往桌上一摆,看着甘劭之紧绷的情绪稍缓,男子乘机向前夺下他的短刀。
“不,你答应我的,不要!”
男子利落地以手刃劈向甘劭之的颈后,接住他软倒的身躯,对身后的人望了一眼,随即扬长而去。
在男子离开后,一群人虎视眈眈地围向以微颤的手持剑的枫擎扬,而见樊琏中剑痛苦地紧紧皱着眉,赤红惹上枫擎扬的双瞳。自杜慕晴死后就誓言不再夺取人命的他,失去理智地施展流畅中带着凌厉杀气的剑法,转眼间,哀鸿满室,连惧怕于他如鬼魅般的杀气而逃至门口的人,还来不及求饶,便已惨死创下。
远方人声纭纷而至。
“扬、扬”
直到客栈内除了站在血泊中的他之外,没有可以以双腿立足的人,枫擎扬嗜血的剑才停了下来。这时,他终于听见樊琏的呼唤,回过神来将手中的长剑随手一扔,奔至樊琏身边。
“樊琏、樊琏”他慌乱得难以言语。
“别急、别慌,先带我离开这里。”受重伤的人比没受伤的人还镇静,彷佛他才是能解决严重事态的人。
樊琏因虚弱而微微发颤的手伸至枫擎扬苍白的脸上轻拍着,为他擦拭不适合他俊颜的腥红。
“将我扶起来,拿起桌上的瓶子,快。”
“嗯。”不知打哪儿生出的气力,枫擎扬撑起比他略重的身子,开始听令行事,他得坚强,他得救他,不能慌,不能慌闻讯赶来的官员们惊骇于满地的死尸,瞠目结舌呆望着溅满鲜血的枫擎扬,生怕他又发狂,持刀砍杀。就这么让出一条路,让枫擎扬撬着樊琏,消失在他们眼前,待众人反应过来时,早已不见两人踪影。
在天水镇附近找着一处荒废的屋舍,为能静静地养伤,两人藏匿在此。
枫擎扬以颤巍巍的双手,喂樊琏服下解药,并处理他肩上的伤口;之后他仍不放心,死瞅着那张不该正经的脸庞,带着刺眼的苍白。
“樊琏、樊琏,我不要你死,不要,呜呜”
“别哭,能让你为我掉泪,我死而无憾。”
“不要,不许你说这话!”
“呵,终于换你说这不准那不许的,你也学会了我的霸道。”涌上的激痛令樊琏强装的嘻皮笑脸破功不少。
“你觉得好些了吗?还需要什么你尽管说,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办到。”
“怎么好像在安慰将死的人?”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枫擎扬很生气,可是他垂着两行泪的脸颊,看来一点也不骇人,倒惹人怜。
“好好,我不说浑话,不说不说唔你、别哭别哭”
“樊琏,你别说话了,瞧你痛的。”
“那你别哭。”
这时还跟他谈条件,这人还一点便宜也不让人占。被他黏上是不是他太倒霉?或流年不利?
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他的性命,只要他没事,他再倒霉都没关系。
枫擎扬想起欲往天水镇前好友为他上的卦,说如果不想遇上躲不开的桃花劫,危及性命的劫数,就别去。那时他心想,管他什么桃不桃花,劫数不劫数的,只有亡妻杜慕晴的他,早死和晚死已无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