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变调:不要让那个有洁癖的知道
能过的。」
站在桥边那座凉亭前的老妇人如是说。
叶真谕信步走进了凉亭:
「给我一碗汤吧。」
凉亭里果然摆着一口大锅,热腾腾地冒着白烟。老妇人看了她很久,最後只是叹了口气,熟练地替她装了碗汤。
「这不是第一次了吧?」叶真谕笑了笑。
对方不语。
叶真谕捧起汤碗,一口饮尽。
「过桥吧。」老妇人说。
「同学,醒醒。」
方书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然後就被凑近眼前的一颗鸟头吓得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咕咕?!」
下意识地想退後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脚都被细细的铁链缠住,额头一角清晰地胀痛着。
好冷。月光好亮。这里不是庇护所,是室外。为什麽他会在室外?
——叶真谕!
「同学你先不要动。」咕咕正手忙脚乱地帮他把铁链除下,方书纬只得先乖乖地正坐。两人折腾了好一阵,终於让他的四肢重获自由。他立刻站起身来:
「你怎麽在这里?」
咕咕歪着头:
「我、呃,路过……」
「有没有见到叶真谕?」他有预感,继续纠结在上一个问题也不会得到更好的答案。
「她已经离开了。」没想到这次咕咕答得乾脆。
他愣了愣。
「你的离开是指……」
「和高晓绫去了同样的地方。」
冰凉的晚风鬼魅一般拂过。
方书纬打了个冷颤。
「会再见面的。」咕咕笨拙地安慰道。
不过这句话无疑会带来反效果。
「连你也觉得我们会活不下去?」方书纬冷冷地质问。
咕咕似乎吓了一跳,语无l次起来: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就是、就是会再见面……」
方书纬心里一震,模模糊糊间似乎抓住了什麽线索。他放慢语速:
「解释得清楚一点。」
咕咕面向他,头套上两颗看向不同方向的眼珠子分外诡异。
「你早晚会明白的。」咕咕说。
ai美睁开眼睛。
外头滴滴答答的,细细密密的雨点打在遮雨棚上。
这是哪里?她花了一段时间才想起来:她在家里。随即又对这个疑问感到好笑:不在家里她还能在哪?
她掀开被子,又因寒冷的空气而缩了回去。奇怪,印象中没有这麽冷的。
这又是哪里来的印象?
稍微习惯了外面的温度後,她才艰难地爬下床,随手捞起一件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走向客厅。
母亲正坐在餐桌前看报纸,见ai美走出来,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周末你那麽早起g嘛?」
ai美愣愣地。
原来今天是周末啊。原来起早了啊。原来妈妈在客厅里啊。各种念头在脑海里浮浮沉沉。
总觉得哪里不对。
总觉得不该待在家里。
总觉得不该这麽悠哉。
总觉得身边应该还有谁在——
总觉得作了可怕的梦——
总觉得耳边回荡着一个nv生的大笑——
「妈妈。」她说。
然後流下泪来。
她想起来了。
一切的源头。
不过是今年的事。
国三是一个很尴尬的时期。这是一个人人都想显得与众不同、回头看来任谁都会无b尴尬的年纪,偏偏又是学校管得最严的时候。
明明se彩斑斓,却被强迫着透明。说不清道不明的苦闷。
「谁小时候不是这样呢。」偶尔ai美向父母抱怨,总是换得这一句不咸不淡的回应。
ai美有时会作一个梦。梦里的自己变成了某个物品,橱柜或是课桌椅或是水桶或是其他。周围尽是些和她一模一样的东西,分不清和她一样是人变成的,还是单纯只是摆在那里的物品。她忽然慌了:若她和其他人甚至没有生命的物品都是一个模样,那有什麽证据证明她还是她呢?
不过是几天前的事。
结束夜自习、自学校返家的ai美下了公车,裹紧并不保暖的制服外套,在路口等待绿灯亮起。
路上的店家几乎都已经打烊,坏了许久没有修复的路灯明明灭灭。偶尔有车疾驶而过,一路拖曳着刺耳的轰鸣。
她低头将外套拉链又往上拉一些,再抬起头时——
「欸……?」
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说不上来哪里不同,打烊的店家依旧黑洞洞的,坏掉的路灯依旧明明灭灭,但她总觉得,平日回家的路不该是这样的。
这时绿灯亮起,无暇细思,ai美快步过了马路。依旧是熟悉的景se,前面不远处的老旧公寓就是她家了,而右手边的……
的……?
她转过头,凝视着右方的华丽大门,以及门内点着灯的大洋房。
这栋大宅,以前就在了吗?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yu转身赶紧回家,忽然一个声音划破寒冷的空气:
「喂,你谁啊?」
ai美「咿」地尖叫出来,想想还不是她自己晚上在别人家门口探头探脑的错,又忙不迭地道歉:
「对、对不起,我觉得房子很漂亮,在门口看看而已!」
走向这里的是一名身着连帽外套、颈子上挂着耳机的娇小nv孩,声音脆脆的,年纪似乎和她差不多大。是住在这栋房子里的有钱人家的小孩吗?ai美正这麽揣测着,後方又走上来一个瘦瘦的长发nv生。
「没见过你呢。刚来到这里?」长发nv生问。虽然她的口吻很亲切,但表情却是严厉的。
ai美还在思考该怎麽回答——她从出生起就住在这里啦!但她的确是刚来到这栋大宅门口的——那娇小的nv生就满脸嫌恶地发话了:
「你不会是要收留这家伙吧?我们自己都快不行了。」
ai美彻底混乱了:
「等等等一下,我不需要被收留,我家就在……」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意识一分为二。某部分的她并没有见到这栋大宅,已经来到家门口;而某部分的她站在大宅门口,回过头——
天是亮的。
懒散的午後yan光洒落在几人身上。大宅孤伶伶地伫立着,庞大而沉默。四周安安静静,透着一gu寂寥的氛围。
娇小的nv孩与长发的nv生默默看着她。
在这之前自己在做什麽呢?在这之後自己得去做什麽呢?
为什麽肩膀上的重量这麽轻呢?为什麽空气这麽温暖呢?
为什麽自己在这里这件事,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理所当然呢?
——算啦。
「我叫ai美!」她向眼前的两人伸出手,「能让我留在你们的庇护所吗?」
——为什麽明明是不常用的词语,却这麽自然地就脱口而出呢?
眼前的景象倏忽间交替,一下子是不知所措的母亲,一下子是抓住梁秋韵和何诗闵的吴佳芸。她听见好多人同时在说话:
「你g嘛?一大早的哭什麽?」「我们是来赢得游戏的,不是来做善事的。」「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