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脸预备
捡到的男人没有醒转,你摆弄着九转金轮眼,向外界窥去。修真界之上有仙界,之下有凡界,你的名字就来自凡界江南。不过对大多数修士来说,凡界灵气全无,众生庸庸碌碌,是死也不愿踏足的流放之地
你不同,对凡界颇有好感,不只为名字的由来。正因凡界灵气全无,所以是除昆仑外,你唯一能踏足的地方
大约父亲也没想过护山大阵有这等漏洞,也是,世上怎会有修士自甘堕落,主动坠凡呢
这么说,你还是头一份
握住九转金轮眼的一刹,界制淡到可以忽略,春夏秋冬,轮番变换,移形换影,万千气象铺展在眼前。你一呆,下一秒来到一个朱墙琉瓦,雕龙画凤的巍峨建筑群中
月光照亮陌生的楼宇,你抚摸着被雕成蟠龙模样的汉白玉柱,拾级而上,新奇不已
“漂亮姐姐,是神仙吗?”
雕花木门尽头,怯生生地探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母妃说过,神仙才会飞。”
你蹲下身,向他招手,“漂亮妹妹,能不能告诉姐姐,这是哪呀?”
他嘟起嘴,不情不愿地说:“姐姐错了,我不是女孩子。皇兄说过,等他继了位,我就是信王……”
你根本不在意他嘟囔什么,好玩地捏住婴儿肥,向两边啵地拉了一下,男孩痛得泪眼汪汪,葡萄一样的圆眸里写满控诉
凡人的小孩就是娇气,哪像你和师弟,四五岁就比赛谁先从山腰滚到山脚
他q弹的脸上还印有你作案的指印,“噢噢,姐姐错了哈,不哭不哭。”你抱他起来,学着九转金轮眼中凡妇抱孩子的模样,一边轻拍屁股,一边一颠一颠哄他
“姐姐,你在干什么。”他的圆眸满是不解,仰在你怀里,双颊透出一点薄红,“我十岁了,不是要吃奶的小娃娃了。”
“哦…哈哈…姐姐当然知道,逗你玩呢。”尴尬,你讪讪停下这套可笑动作,脑瓜飞速运转着,灵光一现
啵的一下在男孩颊上香了一口,你笑嘻嘻地问:“乖乖,这下可不疼了吧?”
这是娘亲的招数,幼时闯了祸也好,哪磕磕碰碰了也好,只要娘亲香你一下,你就会乖乖听话,不哭不闹
时至如今,你这个当事人仍没明白其中的奥妙。反正管教师弟时很有用
“放开我弟弟!”饱含怒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一愣,挑挑眉,两指清清一点,随意地夹住刺来的青锋
拜托,也不打听打听你爹是谁,玩剑的祖宗
你甚至不需回头,双指一并,销铁如泥的宝剑就此折戟
青剑的主人不依不饶,短了一截的残剑伤不到你,只能勉强划断你脖后的红绳
金绿色猫眼石脱落,你皱眉,回眸投去短短一眼。月光照亮你的脸庞,也照亮举剑之人眼中的惊艳
下一秒,你已移形换影到楼下平地,月桂栽满两道,清香动人,宝石滚落的方向却一无所获。高楼上,少年魔怔一般丢掉剑,眼神骇人地凝住你
“不见了……”你皱眉
这就是凡界最可恶的地方,业力丛生,百转千回,一个不小心就会牵上此界因缘
九转金轮眼本身有破开时空禁制的职能,如今离了你身,便是上界金仙来,在这灵气断绝的荒地,也无计可施。
头大如斗,你捡起一片落叶,恨恨地瞪向高楼上造成一切的少年,阴恻恻地说:“给我等着,我会回来的。”
他远远能勉强看清你的口型,不禁跟着念出来
“我、会、回、来。”
像是情人分离的悱恻誓言,他呆呆立着,眼睁睁看你消失在空气中,下意识捏紧了弟弟的手
“皇兄,你弄疼我了。”
他回过神,歉疚地说:“阿珵,是皇兄不好。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珵摇头,“我没事,但是神仙姐姐不见了。”
顾青询摸摸他的头,好一会才低声道:“反常即为妖,她…的事,不要说出去,以免百官议论,父皇担忧。”
“我知道,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天真烂漫,指向空中明月,“说破仙人的秘密,仙人就再也不会来了,阿珵不说,皇兄不说,神仙姐姐就还会回来的。”
顾青询不置可否,月光静谧,洒满月桂,夜风微动
你跌回护山大阵中央,遗失九转金轮眼,你被另一半阵眼吸回来了
冷冷清清的昆仑山上,连山雀也寥寥无言。你回到院前,把捡到的落叶扔进土里。灵力催动土壤,纹理卷曲,木质强韧的参天大树瞬间长成,清香萦鼻
这是凡界之物,却生的绿意盎然,颇得你心。你摘下一些金黄的花蕊,放在了男人的枕畔
他如玉山倾倒,一动不动。你不是医修药修,不懂治病救人。只盼香气能滋养心神,让这可怜人早日醒来。可能是被护山大阵砀了神魂,可就算变成个傻子,也比当个活死人高强不是
照料完床上这个,你马不停蹄回了护山大阵。阵心的九转金轮眼只剩半块,你踟蹰一下,以带回的桂叶为媒介,再度窥视起凡间
一边用灵力催动剩下半块猫眼石,一边将绿叶举到眼前。心眼已开,你遵循着熟悉的气息跟过去,只见飘满娇艳花朵的树林中,金绿色宝石闪闪发光
找到了!你心中一喜,正想再看看周围还有什么标志性特征,挂在枝头的铜铃竖眼猛然睁开,一道残影袭来
“!”桂叶破碎,还好只是用心眼探视,你虽然吃了一惊,却没受到什么实质伤害
“灵气断绝,怎么还有此等妖物。”虽然没看到那东西的真身,但你确定,不会是等闲小妖
九转金轮眼被开了机缘的凡人捡走也就算了,遭这等妖孽得手,为祸人世,将来还不是你管平月的罪过
一个头两个大,你纠结得去山巅滚了一圈,领子里灌满冰雪,要是师弟还在,再去凡间走遭也没什么。现在就你一个人,还有半块九转金轮眼,中间再出什么变故,说不得在那灵气断绝的荒地呆多少年
可你刚和师弟分道扬镳,总不好现在求他回来
思来想去,你写下桩桩件件,压于镇纸下。转身握住剩下的半块猫眼石,全身融入一阵清光
朱墙琉瓦,飞雪洋洋洒洒。天边滑过一颗白昼流星
“神仙姐姐……”青色蟒服的小少年一僵,挥退左右,追着流星跑起来。“都不许跟过来!”
他比那年月夜长高许多,褪去了婴儿肥,清秀得快教人认不出,像祭祀时也见不上一面的稀罕瓷器。抽条后的身子清隽如竹,黑玉似的长发绾在脑后,有淡淡的光泽
你卧在湖边,对着满天飞雪发呆。直到他扑过来,解下自己的白狐围脖给你戴上,“漂亮姐姐,你又来看阿珵了!”
从那黑得像颗葡萄的眼仁中,你勉强辨认出来人:“乖乖…?”
“是我!”他晶亮的眸盯住你,淡粉的唇瓣弯成惑人的弧度,你甚至能从他眼中看到自己鬓上的雪花
男大十八变,怪不得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姐姐是不是看到了雪,想起了家?”叫阿珵的少年微笑着点破你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你目瞪口呆,确实,看到满城飞雪那一刻,还以为自己越界失败了
“姐姐和我说过呀,昆仑山上走兽寥寥,四下飞霜。”他凑过来,像是大型犬兽那样在你颈窝蹭来蹭去,拉过你的手捧在怀里,眸光如晶亮星辰
你将信将疑,奇怪,你也才二八年华,还没老的记不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