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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节

 

裴宴生怕他送什么名贵玩意儿,正要推拒,幸好姬凭阑只是随手从旁边拿起个簪子:“这个如何?”

那簪子是黑檀木,上面有白玉小花。

不值钱的玩意,裴宴收起来没什么负担,干脆地接过来。盯着上面的花看了几秒,略思索了下这是什么花……不过想想,簪子上的装饰罢了,大约就是随意做了个花样子吧。

说到话,裴宴倒是想起什么:“殿下吃过炸玉兰么?下月玉兰便开了,宫中去年多栽了几棵玉兰,到时候摘了花炸成饼,那东西味道不错,第一次吃应该很惊喜。”

姬凭阑问她:“你刚才看这上面的花,就在想这个?”

裴宴:“唔,毕竟我是尚膳嘛。”

她说得理直气壮,不过心想,姬凭阑大约要笑话她。

然而并没有。

很奇怪,他只是叹了口气,看着她,冷淡的面容变得柔和些许,露出了些无奈的样子。

……

听到这话,洛闻川又仔细打量一下这簪子:“大约是因为这种簪子本身就长得差不多吧。我老姐上学时候谈的男朋友,就送给她这么一个芍药簪子,还附赠一句酸不拉几的诗。”

因为这种小清新行径实在不大符合洛雪笙,所以洛闻川还记得清楚:“好像是诗经《郑风·溱洧》里的——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芍药。”

裴宴微怔。

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芍药。

男女相约同行,相互戏谑,赠朵芍药,表情意味深长。

裴宴对花卉了解不算太深, 认得最清楚的,大都是玫瑰、玉兰、桂花这种能拿来做点心的品种。

因而之前并未看出来过,姬凭阑送她的簪子上究竟是什么花。

心里想着大约是个随便做的花样子,也没仔细去琢磨。

现在仔细一想……的确, 是宫中偶尔能见的芍药。

芍药, 的确是有传情的意思。

虽说宫里头的宫人, 跟宫外情郎或是宫中对食传情时,更偏好并蒂莲、鸳鸯这类一目了然的图样。

不过,嫔妃们跟皇帝传情时会含蓄不少, 偶尔,也能见到绣了芍药的帕子。

而且。

“维士与女, 伊其将谑, 赠之以芍药。”这句话, 可是出自《诗经》。

裴宴刚认识姬凭阑的时候,他就已经能熟背四书五经。所谓四书五经,其中一经,便是《诗经》。

这个典故,太子不可能不知道。

裴宴手里握着簪子, 不由得有些出神。

那根簪子,是太子挑给她的。

她努力试图回想,但也想不起姬凭阑挑那根簪子时,到底是有意为之, 还是随意所为。

裴宴想,大概,姬凭阑跟她一样, 压根没能认出那簪子上镶嵌的是什么花。

一个花样罢了,姬凭阑是男子, 按理对这些玩意的了解比她还得少些。

洛闻川能认出来,还多亏这根簪子和洛雪笙以前的很像。

她若是胡思乱想,倒是太自我意识过剩了。

裴宴沉默良久,洛闻川下意识侧脸看了眼,看清她表情,却倏然一愣。

她垂着眼,神情怀念中带着点茫然和悲伤。

他忽然想……裴宴提到的这个朋友,多半并非什么普通朋友。

只是看她这个神情,他多少能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而这种事,恰巧是很难问出口的。

裴宴最终还是放下那根簪子。

这簪子再像,到底不是当初那根。

因为蹲了太久,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撞到右边摊子上的一只花瓶。

道了声歉,摊主却罔若未闻,大骂起来:“你他妈干什么呢?知道我这花瓶有多贵么?要是砸了,卖了你都赔不起!”

嘴里不干不净,骂了好几句。

裴宴皱眉。

古玩街的东西,真真假假,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假货。她也并非真的撞到,其实离那花瓶还有一段距离,也道了歉。

这摊主的反应,未免有点太大。

仔细一看,虽说现在已经快九月份,但是燕京依旧很热。这摊主却戴着帽子口罩,看不大清面容。

裴宴不愿多生事端,也懒得跟人吵架,正要转身离开,却看清那花瓶模样。

那是一只黑釉花瓶,上面有白色的折梅花纹,十分雅致。

她忍不住多盯着那花瓶看了几眼,这花瓶长得跟她古代时床边摆的那只十成十相似,十分熟悉:“这花瓶怎么卖?”

摊主瞥她一眼:“一百万——哎,你摸什么的?没有这个钱,别摸我的花瓶!”

洛闻川忍不住道:“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花瓶,卖一百万,你也不去抢?”

摊主冷哼一声:“穷逼,买不起就算,别在我这碍眼?”

摊主最开始对裴宴态度就很不好,洛闻川正想再跟他争辩,却被裴宴扯到一边。

洛闻川不爽道:“虽说你怕麻烦,这人也太过分。”

裴宴摇摇头,压低声音:“那人不对。”

洛闻川一愣:“哪里不对?”除了态度极差,他没看出来什么。

裴宴回忆刚才那个花瓶的细节。

无论是颜色,还是上面梅花纹样的细节,甚至是一些边角的小瑕疵,都跟她古代卧室边那个花瓶一模一样。

而且,她直觉,这玩意不是仿出来的。

裴宴穿过去的大庸朝,是在宋朝后拐了个弯,元朝不复存在,庸朝开国太祖直接从宋朝手里夺过江山。

大庸朝以前的历史,跟这个世界是一模一样的。裴宴那个花瓶,正是产自宋朝吉州窑的旧物。

虽说古玩街偶尔也能捡漏,但这么一个宋朝花瓶,那少说得大几百万,压根不是捡漏能解释的。

裴宴想起来,过来的路上听到车载广播,浔阳博物馆送来的展品里,丢了个吉州窑黑釉梅花纹梅瓶。

打开手机搜索了下。

果然,被偷走的那个花瓶,长得就跟那摊子上的一模一样。

她举起手机给洛闻川看:“那花瓶是真家伙。”

洛闻川一愣。

那摊贩这大热天的戴着帽子口罩,的确行迹诡异。只是还没来得及问裴宴怎么看出花瓶是真的,她忽然眼神一凝。

裴宴跟那摊贩对上视线。

或许是出于直觉,那摊贩似乎察觉到不妙,拿起那个花瓶,就往一旁小巷钻去。

裴宴匆匆留下一句“报警”,跟着追了过去。

古玩街人流如织,摊贩还拿着个大花瓶,跑也跑不了太快。好不容易拐进小巷,裴宴却已经追了上来。

摊贩额角冒汗,这是便衣的条子?

不,刚才那两人走走逛逛,若是条子,演技也太好。而且这女的长得如此漂亮,条子一般不会拿这种有显眼特征的人做便衣。

那多半就是个有几分眼光,多管闲事的普通人。

这他可就不怕了。

把壶放在一边,转身直接朝裴宴冲过去,面色凶狠:“臭表子,多管什么闲事!”

裴宴看他满目凶悍,还以为这是个持械歹徒。她虽说追着,但一直保持一定距离,就是担心这点。

眼睛微眯,后退几步,却看清他手上压根没什么武器。

裴宴:“?”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米六几,还没她高,身材也干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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