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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病!谁的我都不听!”我甩开蒋翼的手,刚要逃跑,转头又问了一句:“夜色到底画什么颜色?”

蒋翼再次咬牙,眉峰蹙起来,仿佛被围堵在垓下的霸王。

“快点,画什么颜色呀?”楚歌四起。

“湖蓝行了吧。”

“行。”

见好就收,鸣金收兵。

谁还不会几个成语呢?

不过蒋翼说得其实没错,念慈是个温柔的,不动声色的控制狂。

从小被她控制的黄瀛子是不自觉的斯德哥尔摩患者。因为太过亲密,所以察觉不到。等到长大成人,真意识到其实被这个人管了十几二十年的时候,我其实已经完全自暴自弃,因为也离不开这种游移在保护和操纵之间的庇佑了……

蒋翼是最不服管的,所以对念慈总是敬而远之。

但从某种程度上,蒋翼其实是念慈的同类项,都很自负,甚至执拗。所以两个人有分歧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尤其是我就难免不被误伤,然而当他们目标一致的时候战斗力又极其可怖。

如果再加上一个处处要完美的亦菲,事事要拔尖的明雨,还有时时捣乱的关超,哪哪都懵逼的伍德……

排练音乐剧一开始几乎就是个吵架大会,不过好在念慈四两拨千斤的调配之下,也算跌跌撞撞步入正轨。

因为开学就要校庆,所以学校定在除夕前一周所有参加表演的学生返校联排,选拔出最后的节目。

时间紧张,考完试,廖星、邹航、冰晶、可心、伍德等等两个班十几个人就每天早上坐车跑到厂里来,开始反向通勤。

我们回子弟校借了舞蹈教室,专门用来排练。

剧本我一共做了四幕:aria初到上校家,扮演aria的明雨带着孩子们郊游唱《do—re—i》,音乐会扮演上校的庄远带领一家人合唱《雪绒花》,最后是扮演liesl和rolf的亦菲和关超领跳华尔兹《sixteen gog on seventeen》。

除了第一幕全部是文戏,其余每一幕都是歌伴舞。最后一幕参加的人有二十几个,七个孩子分别是:亦菲,廖星,姗姗,念慈,邹航,冰晶和可心,伍德演麦克斯叔叔,没有唱段,但是参加最后的集体领舞。

舞蹈部分特别重,大家又都没有基础,亦菲排练得焦头烂额,动不动就发火。更糟糕的是明雨明明应该是领唱,可不知道是因为太紧张还是怎么,无论如何嗓子压不下来,唱不出女中音来。

我带着作业在一边陪练,随时要修改剧本,还要给明雨打气。

蒋翼交了背景画之后就基本上不来现场了,除了在家学习打游戏就是拐走给我们后勤的郭靖去打篮球。

关超他们被亦菲高压得受不了的时候就会悄悄逃走跑去跟那两个汇合。经常是我们一打算正式排练,发现教室里就剩庄远一个男生了。

亦菲这时候就会脚下带风,美少年战士一般直直奔向窗口,三下两下推开窗子,不管外面冷风吹进暖呼呼的教室,尖着嗓子冲着楼下的篮球场大喊一声:“关超,给你三分钟,把人都给我带回来!”

那个气势,我甚至觉得整个子弟校都在给这个代表月亮伸张正义的姑娘伴奏回声。

然后楼下就是兵荒马乱关超求爷爷告奶奶以及和蒋翼互殴的声音。

当然,蒋翼也不是总那么捣乱,每天下午两点半他会准时到排练场来——看着我写一个小时的物理作业……

雷打不动。

众目睽睽之下,任我讨好哭闹撒娇抓头发跺脚踩他咬他都没用。

物理练习册摊开,重点啪啪啪画出来,我怄着气有时候甚至是抽噎着做一道,他面无表情甚至是不耐烦地讲一道。

也不知道我俩谁更受折磨。

好在这位大爷说一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一分钟不少,也多一分钟都不会停留。

这个生物钟变态般准确的人,会突然抬头问庄远:“几点了?”

“三点二十九。”庄远抬手腕,更精确地报时。

蒋翼于是夺过被我咬烂的笔,用半分钟再次批批改改,指着勾画的几道重点说一句:“这几道重新做一遍,晚上回家我再检查。”然后抓起篮球,跟郭靖一扬下巴就往球场走了。

关超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去玩,和目光涣散的我交相呼应,被拿着相机的可心拍了很多蠢照片。

这些照片后来参加那次婚礼的时候,都被她洗出来,做成一本相册带给我们。

围坐在一起看的时候,看着傻傻的小小的自己,大家都笑成一团。其中有一张,大概是排练休息的时候,我躺在念慈的腿上手舞足蹈。

可心凑过来说:“我一直想问你那时候在说什么?怎么气鼓鼓的样子。”

“想不起来了呀。”我绞尽脑汁,“你拍的照片你不记得了么?”

“这张不是我拍的。”可心看我们:“是颜昀拍的,你记得吧,他有一次也跑来看咱们排练,还带了相机。”

颜昀来看过我们排练么?

对了,是来过的,跟廖星他们早上一起到的,好像还带了一袋子零食。

那天早上天很晴朗的样子,东边的云却是透明的红色。

那是朝霞,预示有雨。

忘了蒋翼为什么也那么早跟我们在排练室陪练,只记得他跟颜昀在窗户旁边高高的一摞练功垫上盘腿坐着,聊了好久,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中午颜昀也没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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