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儿哪有不赖床的,但早餐要定点吃,吃过了再去睡都没事。”方平见他拘谨得很,指了指楼上,“你哥到现在还没起床呢,只要回家准赖床,他又不爱吃早饭喝点凉水就胃疼,你可不能学他。”
小时候唐珵就知道方平家里规矩大过天,方平不主张溺爱孩子对宋瑜却是真的放纵。
“我去给你们热饭,你洗漱完叫叫宋瑜,没人叫他能睡到中午去。”
正说着,从门外大剌剌地走进来一个人,手里盘着一串十八罗汉橄榄核,穿着一件盘扣中式衬衫,开口就是正宗的北京口音,“老方,你们家掌柜的呢?”
方平把剪子递给唐珵,拍了拍手上的土笑道,“买菜。几天没见长称了啊,媳妇儿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能做什么好吃的,不像你有福气天天使唤林主任跑腿买菜的。”那人边说边走到院子里的盆栽跟前,弯腰伸手拨弄了两下面前的石榴花,“这花没养成,也不开花。”
说方平没养好花算是精准地踩到了雷区,果然见方平冷笑了一声,“七月初刚开过去,以后你别来了我不待见你,你没那福气看还外行笑话内行。”
那人弯腰笑了一会儿,一抬头看见站在台阶上的唐珵,一开始以为是宋瑜细看才发现面生,笑道,“看花眼了还以为是宋瑜呢,这谁家小孩儿?”
“我家的小儿子。”方平过去揽住唐珵的胳膊,笑着介绍道,“这是林老师,你姑父以前教书的同事,你哥高中的班主任,过段时间你去了学校也能见着。”
唐珵正愁不知道怎么称呼,连忙道,“林老师好。”
“好福气啊老方,小儿子比大儿子强,来了半天了也没见宋瑜来迎我。”
方平在院子里的水池洗了手,转头道,“叫你哥起床吧,就说让林老师等急了要挨巴掌的。”
刚说完就引得林新荣放声笑了起来,用盘着手串的手指了指方平,“你看你,陈年旧事老提,难怪宋瑜对我有意见。”
唐珵皱着眉头,就连县城里的老师凡是上点年纪的都德高望重,这林新荣行事太另派,不对唐珵的胃口。
等唐珵转头进了屋子,林新荣放低了声音,悄声道,“唐建业的儿子?”
林新荣和方平他们原先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认识唐建业不稀奇,又听说昨天唐珵来的时候和巷子口的张教授打了照面,他人老嘴碎传出去也不稀奇,方平点了点头没应声。
林新荣上前劝道,“姓唐的一家子无赖那是出了名的,淑容把孩子接过来她自己养着叫名正言顺,放到你这里被唐建业知道了,还不杀来北京把你们家闹个底朝天?”
方平也跟着压低声音,“淑容没想着接这孩子来,她被唐建业吓破胆了看着唐珵心里都犯怵,是我应承她替她照看一年,才肯答应我接过来的。”
“你犯什么傻?!”林新荣没控制住音量,“我劝你啊,开学了叫他住宿舍去也好,外面租个房子也行,出点钱不是什么大事,养在跟前你就等着姓唐的老老小小过来吸你的血吧。”
“小点声。”方平皱着眉头,往楼上看了看,转头语气有些急,“以后在我们家别说这些话,唐珵那孩子看着年纪小但心思重,万一被他听着一句两句的,他能好受?我接过来就是当儿子养的谁劝也没用,宋怀晟都不敢跟我张这个口。”
林新荣噤了声,盘着核桃手串摇了摇头。
不喜欢剥橘子皮
唐珵没那么不识相,大早上的敲人门扰人清梦这事他不好做,况且他也没有叫人起来吃饭的习惯,索性坐在外面的沙发上,想着等过个十分钟就说敲门了没人应算了。
唐珵靠在沙发上打开贪吃蛇,手机里自带的游戏代码编程简单,上手快,就是玩着玩着容易忘了时间。
直到听到宋瑜卧室的门响了一声,唐珵心里一紧蛇撞在了墙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宋瑜睡眼惺忪满脸写着不痛快,比平常的神情要生动一些,看见唐珵才压着火气温声说道,“怎么在这儿坐着?”
唐珵想到自己马上要破纪录的贪吃蛇撞了墙,难受得心里痒痒,语气有些冷淡,“姑姑说林老师来了,让我来叫你。”
“我知道,做梦都能他听见他扯着嗓子在楼下笑。”宋瑜回身去换衣服一边抱怨道,“又不是要紧人非得要我下去一趟”
唐珵识趣地没再说话,幸亏没敲门,宋瑜原来有起床气。
刚下楼就听见林新荣在高谈阔论宋瑜当年挨巴掌的事,唐珵回身看宋瑜还没下来索性拐进了卫生间洗漱,心里面好奇林新荣是怎么在北京当了老师的,听他谈吐市侩粗俗,偶尔能说一两句地道的北京官话,偶尔听着又有家乡的山土气息,混在一起不伦不类听着难受。
“他不说,但心里计较着这事呢,你叫他听见了惹你不自在我可不管。”
林新荣回身往楼梯那里看了看,回头笑道,“你们家宋瑜说起来真的哪哪儿都好,就一点,骨头硬脾气倔,我看你怎么这些年对宋瑜管得少了,别是太忙了疏于管教。”
方平冷哼一声,“我自己生的儿子我自己能不知道他有什么毛病?但小孩子不能教得太好,教得太好出去要受欺负,他这性子挺好我不怕他吃亏。”
说着,看见唐珵走了过来,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唐珵会意坐了过去,听见方平接着道,“你也一样,姑姑不求你做事做人要多么周正圆滑,耍耍性子无伤大雅。咱们家的孩子个个儿心善,身上没点脾气出去要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