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春令 第27节
卫听春的心又开始难受。
可是她真的得很快死掉,她现在已经停留世界超时48小时加上死亡的痛觉屏蔽,这两天消耗了她两千多积分。
延迟脱离世界,时间越久扣除积分越多,最长的时限是一个月,一月后扣除翻一倍,这简直像是利滚利的高利贷!
而且如果不能按照原定死亡结局去死,最后死法“不合理”还会出现一系列后续问题。
卫听春满面愁容,和薛盈对坐,活像是一对貌合神离的怨偶。
卫听春在想:我到底怎么能“合理”死去。薛盈还有可能掐死她吗?
而薛盈在想:这一次我要怎么才能更让她留下来?
四年前,薛盈一直都知道她在设法逃离,虽然在她死后,才知道她是要去死,但当时他几乎把婢女侍从都留在了殿中,最终也还是没能留住她。
那么这一次……他决定自己来看着她。
于是薛盈穿靴下地,对卫听春说:“你昨夜受凉,好好休息吧。”
然后他就走到了长榻边上,还是昨天那个姿势,还是昨天那个避火图。
卫听春坐在床上,隔了一会儿忍不住探头看薛盈。
薛盈像个木偶,一动不动。
卫听春突然就想起他五岁的时候,卫听春第一次看到他,他瘦小的身躯穿着单薄的衣衫,孤零零跪在雪地里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也是如今日这般,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他虽然如今身为太子,摆脱了那种可悲境地,可是他的心却好像还困在原地,这么多年从未停止过受风雪的摧残。
之前她打他来着,还骂他小畜生,声色俱厉言辞恶劣,现在都化为回旋镖,扎在了卫听春的心口上。
自作孽,不可活啊。
卫听春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索性躺下了,她确实受凉了,好像有点发烧,头晕晕的,嗓子也发紧。
到底怎么退出世界呢?
她想不通。
但是她也睡不着。
虽然她连薛盈的呼吸都听不到,薛盈安静到令人发指。但是他的存在感就是强到难以忽视。
后来卫听春辗转许久,实在忍不住,从床边探头,对薛盈说:“别看了。”
薛盈慢慢抬起眼看她。
卫听春说:“奴婢……可以帮太子一段时间。”
卫听春伸出一根手指道:“一段时间。”一个月。
薛盈慢慢坐直,依旧看着卫听春没吭声。
卫听春有些自暴自弃道:“所以奴婢要怎么帮你?假怀孕一下可以吗?”
薛盈闻言低笑了一声。
她果然还是那么心软。
而后他起身,活动了一下酸涩的手臂,缓步走到卫听春的床边上。
语调带着笑意说道:“怀孕没有那么快吧?起码也要两三个月才能有动静。”
“那就不要这个,”卫听春说,“那怎么办……”她只能留一个月,一个月能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私下里不要叫我太子。”薛盈说,“交给我,你只需要好好养病,在这殿中安心待着就好。”
安心待着就好。哪也不要去了。
卫听春从善如流点头,薛盈又要回去坐。
卫听春说:“你不睡觉?你快去睡觉,去其他的屋子……”
卫听春想到这屋子里面摆设不凡,且她刚穿越来,就是在此处给薛盈送茶,想来这里就是他的寝殿。
于是又道:“我去其他的屋子也行,你让人帮我收拾一间。”
薛盈却没有动,片刻后压住要下地的卫听春的手腕道:“我父皇专门给我送了落红,我这几天,不能出这个屋子去别处睡觉。也不会去上朝。”
“你也不能离开这个屋子。”
卫听春一脸不解。
薛盈一字一句道:“落红药效猛烈,我得没日没夜宠幸你。”
卫听春面色红得像熟透的西瓜瓤,没接薛盈的茬儿。
她决定暂时留在这里,最后再帮薛盈一次。
滞留世界这件事,其实是很普遍的,很多穿越者在一个世界待得舒服了,就愿意在那里多留一段时间。除此之外,做任务的时候,也时常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会不得不滞留世界。
所以系统空间对于滞留世界的扣罚制度,虽然是利滚利的形式,实际上一月以内均摊到每一天的耗费上,倒还不足为虑。
只要不超过一月期限,不让这个每日几十的基础积分消耗翻倍再翻倍,就还在卫听春的承受范围内。
她这么多年她穿越世界的效率和质量都很高,她空间的积分是少有的富足,甚至比某些专门做主角的穿越者还要多,早就已经攒够做主角的积分了。
只是她从未对小世界有过归属感,因此也不想作为哪个世界的主角,留在那里。
卫听春更是从没有在任何世界滞留过,她做任务向来都是快狠准,否则也不能光做炮灰任务,就升级到a2级别的穿越者。
但是这一次,她忍不住破例了。
薛盈对她来说,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每一次都有每一次的惨,五岁那时候是受生母虐待,十几岁被兄弟残害,现在马上二十了,他……又因为不能人道,被亲生父亲逼成这样。
卫听春十分的感慨,也十分的忧愁。
怎么办啊,薛盈这样的性子,都长到了这么大,却还是那么单纯,随便一个来毒杀他的婢女,都能让他倾心相诉,他该有多么寂寞无助啊?
尤其是留下真的想要帮忙的卫听春,发现自己真的像薛盈说的那样,什么都不用做。
她每天起居有好几个婢女伺候着,好吃好睡,零嘴儿不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且大部分的时间,薛盈竟然因为毁她清白的事情,觉得心中过意不去,堂堂太子殿下,还会亲自上手伺候她。
卫听春看着话本子,是带图带解说的山水游志,她斜倚在薛盈的长榻上,薛盈自己就坐个小边边,还在给卫听春剥冰镇葡萄。
薛盈手指如竹如玉,沾染了葡萄的紫色,看上去简直像是在白布上面碾碎了果泥,罪孽啊。
卫听春吃了两颗,就觉得过意不去,忍不住又劝道:“你真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清白啊。”
一个注定要死的人,在乎什么清白,而且她这个角色连个家人都没有,她在民间等同于“查无此人”的状态,谁知道她是谁啊?
“殿下。”卫听春又就着薛盈的手,吸溜进去一个剥好皮的葡萄,实在不好意思,就坐起来了。
“我自己吃吧。”她眨巴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含糊道。
薛盈拿过布巾擦了擦手,并不坚持,温声“嗯”了一声,便起身离开了长榻。
卫听春又被他戳了一下心。
他真的太懂事了。
卫听春和他已经在这屋子里整整朝夕相对了两天。
两天的时间,他们几乎日夜不离,但是薛盈从未让她感觉到过不舒服。
三穿
卫听春本来觉得薛盈长大了, 于她来说也是个陌生的男人了。她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个屋子里待着,肯定会特别尴尬的。
但事实是他们不知道多么和谐。
薛盈从不多话,不问东问西, 要知道卫听春这个背景粗糙的人设, 薛盈那么聪明, 但凡多问几句,她就兜不住了。
但是他没有问过, 只体贴地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