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们的孩子会无忧无虑地长大,之后或许会想要闯荡江湖,于是自己便会拿出积蓄,为对方准备盘缠,秦鹤洲嘴上说着随孩子去吧,但心里仍是挂心,拖着自己遥遥跟在孩子身后,鬼鬼祟祟地替孩子解决掉一切危险。
又遇仇家
眨眼便到了中秋。
秦鹤洲这几日胎像越发不安稳,每每腹痛,总是会见红。
赵鸣筝去街市上请了大夫,但那大夫只是在徽州城里给寻常百姓问诊的,医术算不上上乘,见到秦鹤洲的状况后也只是摇了摇头,说情况实在不好,以秦鹤洲的情况,孩子怀不到足月,或许再过几天就会提前出生。
赵鸣筝无奈送走了对方,挑灯熬了几夜,用尽所学终于给秦鹤洲配出了副药,服下去能让胎儿心肺发育得更快些,降低生下来便会夭折的可能。
秦鹤洲没有追问他为何会配药,更加让赵鸣筝坚定了秦鹤洲已经知道自己身份的念头,但赵鸣筝依旧没有点破,两人似乎心照不宣,谁也不打算主动撕开这层伪装下的平静假象。
中秋夜里,到处张灯结彩,秦鹤洲腹痛了半日,服了药早早睡下,赵鸣筝满心忧虑,到廊下透了会儿气。
他路过许澄的房间,才忽然想起还有这号人。
许澄不爱说话,也不会主动离开房间,秦鹤洲身体每况愈下,赵鸣筝身心扑在上面,连赵舞霓都不再见,早已将许澄忘记。
见许澄房间灯亮着,赵鸣筝一时意动,便敲响了对方房门。
但门中久无动静,此时夜已深,许澄理应呆在房内,赵鸣筝心觉不妥,推门看去,房里果然空无一人。
赵鸣筝当即再起疑心,下楼去问前台守夜的小二,小二昏昏沉沉,打了个哈欠后道:“似乎是见着了个小公子,往后院去了,差不离半柱香。”
赵鸣筝照着小二的指点,来到后院。
月色明亮,赵鸣筝远远听到了有人压低嗓子讲话的声音,往前走了几步便在马厩下看到了两个人影,于是闪身躲避,偷听两人对话。
“待房内灯灭了,便杀进去。”陌生的男人说道。
许澄没能完全变声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几乎不用特意分辨就能认出来:“武叔,欲速则不达,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再行动也不迟。等了这么些日子,不差这几个时辰。”
“怎能不急?当年叔叔们想办法把你送进羽春楼,就是等着为你父报仇的这一日。本以为羽春已倒,他生死不明,掌门之仇再无可报的时候,如今好容易又见到他,我们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被称作武叔的男人料想是个粗人,看不明白许澄的顾虑,只一心想快点动手。
当初欢喜派被秦鹤洲所灭,作为掌门之子的许澄在一些余党的庇护下侥幸活了下去,之后武叔几个人想尽办法把他送到四门主身边,就是希望他在秦鹤洲身边有朝一日报了欢喜派的仇。
后来秦鹤洲先是生死不明,羽春又很快覆灭,许澄他们原也不做他想,却近日偶然听说了羽春楼前楼主现身徽州,许澄一行人抱着尝试的心态前往,未曾想到真碰到了对方。
许澄扮做乞丐混入街中,等了许久才终于找到机会与秦鹤洲相认,顺势留在了对方身边。
他们久未动手,一来是欢喜派灭门多年,曾经幸存的门人蛰伏各处,想要招揽到足够的人手前往徽州需要一定时间,二来则是许澄不知秦鹤洲与他身边那个叫周秦的虚实,不敢随意出手。
赵鸣筝将两人谈话听了一耳朵,便立刻离开后院。对方若是打算今晚动手,必然要保证万无一失,恐怕客栈周围早已埋伏了天罗地网,秦鹤洲如今已有临产症状,想要脱身何其困难。
这家客栈依水而建,对方埋伏若有纰漏,也只能是在河边。
初来徽州时,赵鸣筝租了艘乌篷船,因恐秦鹤洲一时兴起想要乘船游览,于是便一直未退,系在客栈自建的小港里。
赵鸣筝思忖着走到客栈沿河的一侧,从怀中掏出些许迷香,点燃后塞进瓷制的镂空小球内,顺着窗子丢到河岸的草丛里。
原本潜伏在草中的刺客未能提前设防,很快晕了过去。
赵鸣筝走出房门,清点了一下草中的昏迷的人数,大致估算出今夜会有多少人动手,随后将草中的四人挨个割喉,以防生变。
做完一切,赵鸣筝才回到房间。
秦鹤洲入睡后不久又觉得腹痛难耐,很快惊醒,靠在床榻边一直未能再度入睡。原本柔软的胎腹已变得紧绷,腹中像是有双看不见的手撕扯着五脏六腑向下坠去,秦鹤洲呼吸急促,满头大汗地忍耐着不断袭来的坠痛。
赵鸣筝进屋后便发觉了秦鹤洲的异样,立刻上来询问。秦鹤洲摇头,忍着腹中疼痛反问他去了哪儿。
赵鸣筝顺势将今晚所闻告知秦鹤洲,并询问对方对许澄的身份是否有所头绪。
“我的仇人太多了,哪能知道许澄到底是谁家……”话音未落,一阵猛烈的疼痛袭来,秦鹤洲止住了声音,牙关紧咬,四肢因阵痛而不住抖动。
赵鸣筝伸手覆上他的胎腹,只觉得掌下一片坚硬。
“难道今晚便要生了?”赵鸣筝突然一阵心慌,这几日秦鹤洲虽总觉得腹痛,却没有一次如同这次一般持续这样久。
“我也不知道,今早醒来便时不时觉得疼,但熬到现在还没破水,应当没到时候。”秦鹤洲说。这个孩子保得艰难,能怀过八月已是不易。残躯病骨拖了这样久,只要孩子能活下来,他已经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