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
原本陈夫子听她来退学,皱着眉头十分不耐,认为她也是同先前那些人那般,准备让家中人放弃读书一道,看都不屑多看初薇几眼,话也懒得说,只打算等她说完便告诉她束修一事没得商量。
谁知,野初薇竟是打算让弟弟妹妹去花牛的万明书院读书,自己这儿是万万不能与那儿比的,自己的儿子也去那儿读过两年书,他不禁多看了两眼野初薇,不打算与她交恶,便主动道:“还有三个月的束修,我退还给你,一人二两,一共四两。”说着站起身来,走进隔壁的屋子,拿了四两银子出来。
野初薇连忙道谢:“这个月读罢,下个月便走了,多谢陈夫子的照料。”
陈夫子点点头,和颜悦色起来,尽管他隻教了高松三个月,可高松勤奋刻苦,颇有潜力,如今又要去万明书院了,若是得了出息,自己也算他的启蒙夫子。想着,他又夸了几句高松。
野初薇出来时,见一男子正与望春相谈。野初薇皱着眉过去,看清那男子模样,原是陈夫子的儿子。野初薇拉起望春的手:“走罢。”
陈秀才竟也跟着走,仍旧同望春说话:“姑娘可是答应了?”方才,他邀望春同游,还不等望春回復。
望春摇了摇头:“我不得空。”
陈秀才又道:“无碍无碍,总有休沐的时候,小生等姑娘。”
初薇停下脚步,看向陈秀才:“亏你读了那么多书,听不懂吗?我们下个月便要走了,你不必在此白费力,她休沐日也无暇回来。”
陈秀才笑了笑:“姑娘爹娘在这儿,家在这儿,外出总有归来的时候,小生诚心与姑娘结识,自是等得。”
初薇瞪了他一眼:“你了解她多少?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陈秀才被她说得脸上通红:“不是的,我知望春姑娘也颇有才情,是被才情倾倒。我,我明年参加乡试,许能中举的,我不会委屈姑娘的。”
“真是稀奇,我们连你叫什么名字也不知晓,你这架势倒像是要成亲了似的,我们有自己的打算,你便死了这条心罢。”初薇恶狠狠瞪着他,恨不得他赶紧落荒而逃。
陈秀才的视线这才从望春那儿挪到初薇这儿:“这位姑娘好生奇怪,我愿与望春姑娘结识,你为何多番阻挠?我乃读书之人,自明白三书六聘,若望春姑娘愿意,改日我便会登门拜访,接受望春姑娘的考教,若得其爹娘首肯,也是一段佳缘。”
眼看着两人就要争吵起来,还是望春拦住了初薇,对陈秀才道:“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承蒙公子青睐,小女子不敢攀贵德,就此别过。”望春说完,拉着初薇便走。
初薇心中仍旧不平:“明明是他配不上你!”高松在一旁应和着:“小草姐姐说得对,是他配不上姐姐!”望春轻轻拍了拍高松的脑袋:“你瞎凑什么热闹,快跟小蝶姐姐去肉铺买肉,待会儿就买不上了。”说着,递给小蝶一些铜钱,小蝶与高松便跑走了。
望春见初薇仍旧一脸不快,回应她方才的话:“那你说何人配得上我?”
“谁都配不上。”初薇不假思索答道。望春笑着掐了一下她的手臂:“哪儿有你这般胡说的,照你说来,我是该出家了?”
“反正他配不上。”初薇重复了一遍,望春问她:“先前你嫌大牛二柱富贵不够好,我还记得。这个陈秀才,长得还算周正,年纪轻轻已是秀才,还算识礼,你又觉得他哪里不好?”
初薇想了一圈,对陈秀才不够了解,单单表面上看,又挑不出大错来,支吾道:“就是不好。”
望春又道:“若他真去提亲,我爹娘恐怕还满意得很。”
“我们是朋友,我也得替你掌眼,这个不好。”初薇担心望春真的心动。望春又道:“朋友也管这个?”初薇理直气壮极了:“那当然,我们是好朋友!”
那日过后,望春与初薇两个心里都有些别扭。明明望春已经当着她的面拒绝了陈秀才,可后头那几句像是替陈秀才说话,初薇听了不大高兴,总担心她虽然拒绝了人,但心里已被打动。而望春又气她总将真实的心思遮掩在最底下,不肯透露半分半毫,她也忍不住担心起来,是不是真是自己会错了意,初薇隻当自己是好友。
两人又没有争吵,寻不到契机将话说开,在製香坊又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少,这根刺扎在两人的心上,都无暇拔去。
两人同往常一般,只有她们自己知晓这点别扭。直到一场雨,将这别扭衝走。
那日同寻常没什么差别,高松和小蝶还在陈夫子那儿读书,初薇和望春驾着驴车将小院里的粮食碗盆等东西运回下叶,小院她们也已经托牙行在租了,过两日便要搬去花牛,那些不好带走的东西需要运回下叶。
谁知不凑巧,半道上天突然下起雨来,两人赶紧将蓑衣铺盖在粮食上头,初薇又脱下外衣,将望春抱在怀里,一手勉强撑着外衣挡在头顶,一手赶着驴冒雨前进。
幸好离破庙不远,初薇将驴车赶到破庙前,先拉着望春下车,叫她到里头躲雨,自己又将驴车往屋檐下拉了拉,将粮食搬到屋里,便不管了。驴自己也晓得躲雨,车露在外头,驴自己躲在屋檐下,淋不着多少雨,初薇放心下来,将绳子绑好也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