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杀人
不怪施琅怀疑孟虎生的来头,仔细思量一番,他也确实奇怪。不仅同心虔和尚长得像极了,而且仿佛对施琅的妖气免疫一样。
妖邪之物充满了阴气,如同聊斋志异中的鬼怪一样,惹到身上便会影响心境与身体,轻则腰酸背痛,重则如同曾红棉这般抑郁寻死。
可孟虎生却跟没事人一样,同施琅厮混了这么久,依旧活蹦乱跳。
而且施琅觉得他身上的气味相当与众不同,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施琅每次见着他,都觉得腹中饥饿,想啃啃他解馋。
两人爽快地干了一番,都排解了心中的烦闷,施琅从他身上吸取了精气,美美地炼化去了。
翌日一早,雨停了,鸟叫声叽叽喳喳,好像被困在接连几日的雨中的无聊烦闷都一口气叫了出来,好不热闹。孟虎生早早起来做了早饭,施琅正在恢复法力,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到了中午,孟虎生也看不下去了,把施琅拉扯起来吃饭。
然而一直到过午后,曾红棉都未醒来。
她身体回了温,不再冰冷,正如个普通的活人,身上的伤口也止住了血,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可依旧紧闭着眼沉睡着,没有苏醒的迹象。
中途孟虎生怕她缺水出事,用温水蘸湿了她的唇几次。
施琅说:“红棉姊不是醒不来,是不想醒。她恐怕是不愿意睁开眼睛面对这个世界吧?”
到了近傍晚时,没等来红棉姨的苏醒,却是先等来了孔大鹏。
孔大鹏来孟虎生家里,正好虎生去外面换柴火去了,家里只有施琅一人。他见了施琅,高兴地要抱他,施琅摆着脸色道:“你来干嘛?”
孔大鹏见他的臭脸也不恼,只用手去摸他的脸颊,笑眯眯说:“好久没见哥哥,你不想我么?”
施琅嗔怒瞪他:“你个好事不干尽干坏事的,怎么打红棉姊?还好意思到我这来跟我卿卿我我的,”他捉了孔大鹏的手扔下去,“你要是来找红棉姊,就别想了,不许你把她带回去!”
孔大鹏眼中阴下来,他吓道:“你难不成喜欢上她了?”
“我喜欢谁要你管?快走快走!”
施琅推开他,把他往屋外推。
孔大鹏却神经质地突然发难,他猛地踹了一脚虎生家那扇涂了红漆的门,发出一声巨响,门框“卡拉卡拉”地裂开了一条缝。他拾起院子门口放着的一条马扎,推开施琅就要往里面冲。
“她在哪儿?!我弄死她!”
没想到孔大鹏身体并不健壮,使出全身力气时倒是如牛一般。施琅赶紧拉住他,拦在人面前,两只眼睛怒瞪孔大鹏,“你要弄死她,先弄死我好了!”
他瞪起人来也相当赏心悦目,孔大鹏反倒不恼他,还更旺了火气,他对施琅说:“乖乖,等我弄死那娘们,就来跟你过……”随后便要往屋里冲。
下一秒,一股巨力从他脖颈处传来,一下子拉着他往后趔趄了几步。他“哎哟”一声叫起来,一回头,见是孟虎生扯着他的后衣领。孔大鹏恼怒:“虎生,你干嘛?!”
孟虎生赶紧把抱来的柴火扔到地上,拉着他不让他进去,“红棉姨受了伤,还没醒呢!你不能去找她!”
孔大鹏便推搡他,孟虎生不愿动用暴力,两个人居然在院子里争执起来。声音一个比一个响,跟吵架没什么两样,引来了邻里村民的围观,一个个探出脑袋,或是围到院子口。
这两男人的声音这么大,施琅想劝架都不成。忽然,他听见屋里传来异样,便回头一看,竟是红棉姊姊苏醒了。
她醒来没多久,脚下还有些虚浮,扶着墙走了出来,唇色有些发白,眼中布满红血丝,一望过来,就看见了施琅,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
施琅赶忙跑过去扶住了她,一边仔细关怀道:“姊姊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再睡一会儿吧!”
红棉姊没有说话,她紧紧地抓着施琅的手,布满茧子的手掌捏地施琅都有些痛。忽然她从喉咙里发出“呼呼”的沉重呼吸声,重重朝门外争执的两人走去。
只见她抄起了搁在箩筐中的斧头,往前“腾腾”两步冲上去,使出了浑身的劲,发出“啊——”地一声怒吼,砍在了孔大鹏后颈处!
孟虎生震惊住了,四周围观的村民也“轰”得一声叫嚷起来,纷纷冲进来,拉扯住曾红棉。她手上的斧子因脱力而掉了出去,被阻止的村民赶紧踢飞。
孔大鹏的身体如同麻袋一样倒了下去,重重砸在地上,紧接着,身体便抽搐起来,好像被鬼上身似的,骇人得紧!血液止不住地涌出,鲜红鲜红,流了一地,好像过年时候杀的猪,放的血大约也有这么多了。
大鹏哥就在他面前被砍死,孟虎生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呆呆地站在原地,四周的村民有的制服了红棉姨,有的赶紧去查看孔大鹏的状态,每个人都乱哄哄地大声说着话,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他如坠冰窖,浑身动弹不得。
忽然,有人拉着他坐了下来,然后抱住了他,一股熟悉的香围绕住孟虎生,孟虎生锈掉一般的大脑才缓缓解冻了,他转动眼珠,看见施琅那张关切的脸,忍不住道:“……大、大鹏哥死了?”
施琅抱着他,安抚他的后背,说:“还没有,但救不活了。”
孟虎生听见,他忍不住去看大鹏哥倒在地上的尸体,许多村民围着他,人影将他挡得密不透风,交错叠加的腿间,大鹏哥的脸露了出来,他睁着眼睛,死死盯着他们这个方向,眼眶里都是血,嘴巴和鼻孔里也涌出无数血泡泡。孟虎生只看了一眼,便心悸反胃。
他将脑袋别过,施琅赶紧抱住他,让他的脑袋得以靠到自己的肩上,然后摸着他的脑袋,如摸着可怜的小孩,轻声道:“你怎么这么怕?就是个死人罢了,明明杀了这么多生,还是像个小孩一样。”
孟虎生紧紧埋进施琅的颈间,他身上的香气与柔软的皮肤都令他感到无比安心,他声音发着抖,道:“……能一样么?大鹏哥是个人,杀人和杀动物不一样。”
施琅没说话,只安抚着他。
过了会儿,孟虎生不再僵硬了,呼吸也慢慢顺畅起来,逐渐找回了神魂,他松开施琅,再度看向院子。
那边村民已经争执起来,不晓得该拿曾红棉和孔大鹏夫妇怎么办。大鹏哥已彻底断了呼吸,身体瘫在地,从人变成了一个物件。红棉姨被人紧紧压着,丝毫不挣扎,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犹如一只任人摆弄的布偶,只是眼睛却看向施琅,目中无喜无悲,只有解脱。
孟虎生看了一眼便心中难受。他站起来,走到村民旁边,听见一个村民正喊旁人去用箩筐装起孔大鹏的尸体,运到山上埋了。至于曾红棉,也有人说杀人偿命,应该也把她吊死才对。
孟虎生连忙阻止了他们,赶紧说应该送到镇子上的警察局里去。
三水村的村民押着曾红棉下了山,行了半日,终于到了镇上。镇上只有一个警察局,那个年代,平头百姓对警察还抱有畏惧和敬畏,因此许多人都绕着大门走。
这时候一队好几个男人押着个憔悴的女人进入警局,便颇为引人注目了。
施琅也跟着孟虎生下了山。他头回离开三水村,进入到这边世界的人类社会中,不管看什么都感觉新鲜。三水村的村民进了警察局,他便站在外面等,远远地往里头张望。
这个叫做“警察局”的地方,充满了他不喜欢的气息,总觉得像是那边世界的衙门一类的地方,靠近一分就浑身不适。
孟虎生进了里面,一同作证。
那边警察说要去村里面实地取证,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