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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十二章 烟水茫意难忘

 

问:「真的会一辈子都忘不掉一个人吗?」

「看是什么人了,如果你说的那个人是璟,我看很有可能。」

「你到底是说他忘不掉我,还是说我忘不掉他?」

防风邶笑:「随你理解。」

小夭皱着眉头,赌气地说:「大荒内好男儿多的是!」

「好男人是很多,但能把你真正放进心里的男人只怕不多。」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该嫁给丰隆。」

「我没什么意思,你问我,我只是如实说出我的看去。」

「相柳,我真的弄不懂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我都是红尘过客,相遇时彼此做个伴,寻欢作乐而已!何必管我心里想什么?」

小夭自嘲地笑:「是我想多了!不管你心里琢磨什么,反正都和我无关!」

相柳望着漆黑的长街尽头,默不作声。

小夭沉默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说:「璟已经知道你是相柳,他肯定不会告诉我哥哥,可如果丰隆知道了,哥哥肯定会知道。你……一切小心。」

相柳盯了小夭一眼,小夭避开了他的视线,问道:「那个卖驴肉的老头是谁?」

「曾经是蚩尤的部下,冀州决战的倖存者,背负着所有袍泽的死亡继续活着,还不如死了。」相柳笑了笑,「其实,对一个将军而言,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在战场上。」

明明是温暖的夏夜,可小夭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已经到了小祝融府,相柳和小夭同时停住了脚步,却一个未离开,一个未进去,都只是默默站着。

以前,还觉得见面机会多的是,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夭就老是觉得,见一次少一次,到了今夜,这种感觉越发分明。

半晌后,相柳说:「你进去吧!」

小夭总觉得有些话想说,可仔细想去,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她说:「现在不比以前,你最好还是少来中原。」

小夭本以为相柳会讽刺她,究竟是担心颛顼会杀了他,还是担心他会杀了颛顼,可没想到相柳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

小夭静静地等着,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相柳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进去吧!」

小夭微笑着对相柳敛衽一礼,转身去拍门。门吱呀呀打开,小夭垮了进去,回过头,相柳依旧站在外面,白衣黑髮,风姿卓然,却如北地的白水黑山,纵使山花遍野时,也有挥之不去的萧索。

小夭再迈不出步子,定定地看着相柳,门缓缓合拢,相柳的身影消失。

小夭回到住处,馨悦和阿念都在,正拿着白日买的衣料在身上比画,说得热闹。看到她回来,两人笑着抱怨道:「好姐姐,你下次突然失踪前,能否给我们打个招呼?幸亏香料铺子的伙计说你和朋友一起走了,让我们别担心。」

小夭笑笑,没有答话。

她们两人继续商量着该做个什么样式的衣裙,说起某个贵族女子曾穿过的衣裙,糟蹋了一块好布料,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小夭缩在榻上,只觉恍惚,这些人才是她的亲人朋友,为什么她却觉得如此孤单寂寞?

颛顼娶方雷妃那一日,中原的氏族,轩辕的老氏族全都汇聚神农山,紫金宫热闹了一整日。

现在颛顼是一国之君,凡事都有官员负责,小夭只是旁观,本来还有点担心阿念,却发现阿念将一切处理得很好,知道自己不喜欢,拖着小夭早早迴避了。

小夭陪着阿念大醉一场,第二日晌午,两个人才晕沉沉地爬起来,宾客已经离开,一切都已过去。唯一的不同就是,紫金宫的某个殿多了一个女子,但紫金宫很大,一年也不见得能见到一次。

生活恢復了以前的样子,阿念依旧快快乐乐,每日去陪黄帝,每天都能见到颛顼哥哥。

小夭却不再练箭,大概因为颛顼登基后,小夭觉得危机解除,不再像以前那么克己自律。整个人变得十分懒散,一副什么都没兴趣,什么都不想做的样子,每日就喜欢睡觉。一个懒觉睡醒,常常已经是中午,用过饭,去看黄帝,坐在黄帝的殿内,没精打采地发獃。

在阿念眼里,小夭一直很奇怪,自然不管她什么样子,都不奇怪。

黄帝问了几次:「小夭,你在想什么?」

小夭回道:「就是什么都没想,才叫发獃啊!」

黄帝遂不再问,由着她去。

颛顼关切地问:「小夭,你怎么了?」

小夭懒洋洋地笑着回答:「劳累了这么多年,你如今已是国君,还不允许我好逸恶劳吗?难道我什么都不干,就喜欢睡懒觉,你就不愿意养我了?」

颛顼温和地说:「不敢你怎么样,我都愿意养你一辈子。」

阿念听到了,立即探着脖子问:「那我呢?我呢?」

颛顼笑:「你也是,反正……」

阿念急切地说:「反正什么?」

「反正你如果吃得大多了,我就去找师父要钱。」

「啊……你个小气鬼!」阿念扑过来,要打颛顼,一边掐颛顼,一边还要告状,「爷爷,你听哥哥说的什么话?」

黄帝笑眯眯地说:「反正你父王总要给你准备嫁妆的,颛顼不要,你父王也会送。」

阿念一下子羞得脸通红,躲到了黄帝背后,不依地轻捶黄帝的背。

晚上,小夭已经快睡时,颛顼突然来了。

小夭诧异地笑道:「稀客!有什么事吗?」

颛顼坐到榻上:「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

「当然不是了,只不过下午不是在外爷那里见过了吗?」

「只听到阿念叽叽喳喳了,根本没听到你说话。」

小夭笑道:「一切顺心,没什么可说的。」

颛顼盯着小夭,问:「小夭,你过得好吗?快乐吗?」

小夭愕然:「这……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颛顼说:「听苗青说,你晚上常常一个人枯坐到深夜,我本来以为过一段日子就会好,可你最近越来越倦怠,我很担心你。」

小夭笑道:「我没事,只不过因为你登基后,我没有压力了,所以没以前那么自律。」

颛顼盯着小夭。渐渐地,小夭再笑不出来:「你别那样看着我!」小夭躺到了软枕上,胳膊搭在额头,用衣袖盖住了脸。

颛顼说:「我登基后,能给你以前我给不了的,我希望你过得比以前好,可你现在……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小夭说:「没有,你什么都没做错,是我自己出了错。」

「小夭,告诉我。」

颛顼挪坐到小夭身旁低声说:「小夭,你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呢?」

小夭终于开口:「和璟分开后,我心里不好受,一直睡不好,但我觉得没什么,一直都挺正常,可你登基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累,感觉看什么都没意思。没有了第二日必须起来努力的压力,夜里起发睡不好。我常常想起和璟在清水镇的日子,还常常想起我们小时在朝云殿的日子。我喜欢那些时光,但我不喜欢自己总回忆过去,不管过去再美好,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软弱没用,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颛顼静静思索着。

人所承受的伤害有两种,一种是肉体的伤,看得见,会流血;另一种是心灵的伤,看不见,不会流血。再坚强的人碰到肉体的伤,都会静养休息,直到伤口癒合,但对心灵的伤,越是坚强的人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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